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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胡鬧!」昀郡王煩躁地一拍桌子,「本王是天家血脈,又不似那些官宦人家,一朝不能做官,便是失了前途。郡王爵世襲罔替,只要我們沒有什麼謀反的大罪出來,其餘小事,任那些御史怎麼彈劾,也動搖不到郡王府的根本。」

    「可是到底有損王爺的名聲呢。」郡王妃雙眉輕蹙,「世子或者不怕,可是下頭的弟妹們再議親要如何呢?尤其是燕妤燕好,姑娘家可不比兒子,怕的就是這些個名聲上的事。再者----真若是做了側妃,王爺莫非忘記了,我娘家哥哥的二兒子,定的就是吳家二房的姑娘,這日後親戚可怎麼走動呢?」

    妾的親戚是當不得正經親戚的,即便側妃叫得再好聽,也不過是妾換了一種說法罷了。一旦納周綺年做妾,吳家便不是王府的正經親戚,可是吳家偏偏又是東陽侯府的姻親,東陽侯府又是郡王妃的娘家,將來若是在東陽侯府上見著吳家人,叫郡王妃按哪邊兒招呼呢?

    昀郡王也不由得皺起了眉,卻仍是道:「恆兒拖了這些年,萬不能挑個六品官的女兒做正妃,否則他日後還怎麼出門見人?何況一個六品小官之女,又豈能管得了王府,做得了宗婦?簡直胡鬧!」

    郡王妃知他至深,聽出他語氣雖不好,其實已經有幾分動搖,便輕嘆道:「有些話妾身自覺是不該說的,可是到了如今,實在不能不說了。世子已經二十五六,至今未有子嗣,王爺再拖下去,他幾時才能娶妻呢?」

    昀郡王不由有些噎住,半晌方道:「也是他運氣不濟,先是皇上要給皇子們選妃,前些年說好了錦鄉侯家的女兒,偏生又出了流民和山匪的事……」

    「王爺自然是為著世子好,想著讓他結一門門當戶對的好親事。」郡王妃心裡有了把握,更加款款道來,「可是這些年,難道是沒有與咱們王府相當的人家嗎?固然,因著皇子們選妃,挑走了不少好姑娘,可是恕妾身說一句,世子這身子,還有這風流性子,真要找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也並非易事啊。」

    這句話說得昀郡王低頭不語,半晌才道:「其實顯國公家的那孩子倒真是個好的,只是那時候恰逢著她守孝,原想著出了孝再說,誰知道皇上竟將秀女的年紀放到了十八歲……」

    「那只怕是皇上早就看中了顯國公的孫女,就是王爺那時候去提了,怕也不成。」郡王妃柔柔地說,「方才王爺也說了,我們是天家血脈,王府的根本是輕易動搖不得的。既如此,倒也不必像那些普通官宦人家一般,必得要聯姻。何況吳侍郎的侄女兒如今就是皇長子側妃,皇長子----如今只有他不曾被皇上說要出宮開府呢。既有這層關係,那周家姑娘也不算一無所有,王爺又何必硬要棒打鴛鴦,就成全了世子也好。妾身想著,世子姻緣上艱難,難得有個他自己挑得上的,能叫他歡喜也是好的。」

    昀郡王不由得嘆了口氣,看向郡王妃的眼神又溫和了些:「也就是你,會這般體貼入微……我也是矚意你娘家的那個姑娘……」

    郡王妃眼波柔如春水,輕聲道:「只要王爺知我就好。采兒是我侄女,我自會安撫我哥哥。世子自幼沒了母親,我只想著別讓他受了委屈……」

    昀郡王情不自禁抬手摸摸郡王妃的頭髮:「也罷,你去張羅罷。只盼這姑娘穩重些,將來入府,我也不指著她掌管什麼,大不了將來納個能幹的側妃幫著,只要她不至太上不得台面也就是了。」

    第76章銀香薰一錘定音

    今日是吳若釗休沐。

    若是往常,吳若釗少不得要展紙磨墨,好生寫幾幅字。只是今日卻毫無這風雅心思,只是夫妻二人坐對愁城。

    「蘇家這親事……」李氏忍不住道,「當真再不能……明明此事與綺兒沒半點相干。」

    吳若釗嘆了口氣:「若沒有鄭貴妃保媒之事,還可請許兄居中轉寰,如今……許兄也是無奈,說那蘇太太性子極端正的,不重出身,卻最重名聲。此事我們心知與綺兒無關,可是外頭傳言紛紛,終究是綺兒的名聲受了損。」

    李氏微慍道:「我們綺兒名聲受損,難道恆山伯府大姑娘的名聲就好?誰不知她跋扈得很!什麼名聲,怕是看著恆山伯府好,又不敢違了鄭貴妃的意思,順水推舟罷了。他們要攀龍附鳳,自去就是,做什麼拿著我們綺兒說事。」說起來便有些恨,「我們綺兒全是無妄之災,如今倒好,那邊說上了親事,倒把我的兒晾在一邊作難。」

    吳若釗如何不煩惱,勉強道:「英國公已將阮麒行了家法,又許諾下要為綺兒保媒。」

    李氏啐道:「誰稀罕他家保媒,能保到什麼好親事了!」

    吳若釗苦笑。英國公私下裡還了那香薰球,又與他說,願意為小兒子求娶綺年,但綺年毫不猶豫便拒絕了。吳若釗也覺得不是個事兒,哥哥壞人閨譽,弟弟去娶,日後教綺年如何自處呢?英國公便道要求娶喬連波。

    吳若釗如今對喬氏姐弟已然不想再管,由顏氏作主一口便答應了,只是礙於綺年之事,不敢大張旗鼓地張羅。且喬連波因吳嬤嬤被賣一事,日夜啼哭病倒了,倒教這喜慶的事沒了多少喜氣。

    「那燕秀才――不曾上門?」這簡直就是懸在頭頂的一柄劍,不知什麼時候會掉下來。吳若釗甚至去找那日參加文會的人打聽過,都說並無什么姓燕的秀才。如今李氏日夜懸心,生怕那是個無賴之人,哪天會突然跳出來聲稱要求娶綺年。

    李氏嘆氣,搖了搖頭:「倒是太后那邊,又催著霞兒遞話回來了。孫姨娘又哭得厲害……」本來兒子侄兒都中了進士,正是大大的喜事,如今不但無心慶祝,反還要鬧心。

    吳若釗將手一摔:「送她去莊子上!」本來煩心事就夠多了,「無知蠢婦!永順伯那身份,皇上難道不忌憚著?正該離他家遠些――雯兒說什麼了沒有?」

    「沒有。雯兒倒去看了孫氏,勸她安靜些,說老爺總不會害她,一切都由老爺做主。」總算是自打上回失了韓家的姻緣,長進了些,「只是這麼拖著,也怕霞兒會得罪了太后。」

    吳若釗沉聲道:「既這麼著,只得立時與雯兒尋門親事。」當初韓兆不就是用這法子推掉了鄭瑾麼。

    「可是這――許給誰家?」若是有好的,還不早就嫁了麼。

    「太太看,周家哥兒如何?」

    「綺兒的哥哥?」李氏驚了一下,「他如今還只是個舉人,恐怕孫氏――」

    「前次與韓家的親事就是被她攪了,這次斷不容她開口,明日就立刻送到莊子上去。」吳若釗先發了一通脾氣,才慢慢地道,「周家哥兒頗有幾分資質,只是這些年四處行商養家,不曾有多少時間細細地讀書,故而做出來的文章還欠通透。然而俗話說得好,讀萬卷書莫如行萬里路,我這些日子與他細細地談著,他對民生之事卻甚是了解。夫人可知道,韓傳臚在聖上面前得了青眼,也是因著他奏對之中言之有物,並非那等空談之人。今上與前頭先帝不同,每科策論必有國計民生之題,可見是重實務的。周家哥兒若在京城裡住上兩年,常與人探討著學問,文章上中進士倒也不難。雖說名次怕不會太高,但日後為官,卻不只看這應試的三篇文章。」

    這個道理李氏懂的。進士,每三年取幾百人呢,除了三鼎甲會給人留下深刻印象之外,就是傳臚都要差著一些,更何況後頭的呢?將來各自得了官,究竟經營得如何,卻不以當初得中的名次為準了。君不見,那入閣拜相的,有幾個是狀元榜眼探花呢?

    「只是――綺兒這事――周家哥兒已經想著另找房子搬出去了。」出了這件事,周立年說起來是個外人,不能插手吳家事,但是對吳嬤嬤和顏氏卻是極不滿的,只是不好說而已。

    「若成了親,自然要另找房子。」吳若釗並不打算招上門女婿,他看好周立年,想要託付女兒的終身,卻並不是想著叫女兒借娘家去打壓女婿的。

    兩人正說著話,卻聽外頭腳步聲迅速,碧雲小跑著進來:「老爺,太太,有貴客!昀郡王妃和東陽侯夫人來訪!」

    「昀郡王妃?」李氏頗為詫異,「她們來做什麼?」

    「已經到松鶴堂了,聽說是來提親的。」碧雲激動得臉頰通紅,「老太太請太太馬上過去呢!」

    這下子吳若釗都驚訝了:「夫人快些去松鶴堂,我在這裡等著消息。」來給誰提親?如今吳家沒出嫁的姑娘就只有吳知雯一個了,難道是吳知雯嗎?

    「王妃是――要為世子聘綺年?」顏氏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坐在下首的李氏都驚訝地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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