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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英國公府,二十竹板剛剛打完,跪在外頭院子裡的蘇氏尖利的哭聲扎得人耳朵疼。阮海嶠臉都是鐵青的:「叫人把蘇氏拖下去!不許她出自己院子!」回頭瞪著阮麒,「孽障!你可知罪了?」

    趴在長凳上的阮麒勉強喘過氣來,在小廝的攙扶下跪在地上:「兒子知罪,只求父親允我娶了她。」

    「胡說!」英國公更要氣炸了肺,「你與縣主的親事已然定了,豈有更改之理!來人,給我將大少爺關起來,沒有我的話,任何人不許探望,更不許放他出來!」

    阮夫人在一邊看著,心裡痛快極了。這就是阮海嶠的好兒子,蘇氏生的好孽種!天幸自己的女兒已經與孟家下定了,只要帶一份厚厚的嫁妝走,英國公府鬧翻天也與她無關了。

    阮海嶠看兒子這德性也有些無奈,看了一眼阮夫人:「夫人,可否讓麒兒納她做妾?」

    阮夫人一聲冷哼:「老爺可真會說笑話。我那大哥,自己的庶女,永順伯看中了,許了伯夫人一死就扶正的,都不許嫁,更何況這是做一輩子的妾。老爺若有這臉面,自己與我那大哥說去。」

    「那----讓麟兒娶了她?」

    阮夫人立刻拒絕:「老爺莫不是真糊塗了,大少爺喜歡的人,倒給二少爺做妻子?難道不怕出家醜?」周綺年跟她一向不怎麼對付,更不像喬連波那麼好拿捏,她可不是要娶個兒媳婦來對付自己的。

    「依著我說,老爺還是安靜些罷,把大少爺好生管束管束。我那周家外甥女兒自有我大哥做主,老爺真想補償一二,就叫二少爺娶了喬家外甥女罷,那孩子如今也被牽連了,好生生的女孩兒,嘖嘖……」這事還是得辦好。喬連章已經被遷到外院了,顏氏愁得不行,只怕日後吳若釗再不肯看顧提攜喬連章,力逼著三女兒想辦法務必促成這樁姻緣,到時候喬連章就是國公府少爺的小舅子,即便沒有吳家,至少還能靠得上阮家。

    阮夫人倒是無所謂。又不是她的兒子,娶誰不是娶呢?兒媳婦若肯聽自己的,那自然更好。

    阮海嶠愣了一會兒,想起前些日子蘇氏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不由得長嘆了一聲:「也好,只是夫人你----怕麟兒是庶子,喬家外甥女兒……」

    「把麟兒記在我名下就是。」阮夫人心中冷笑,果然還是寵妾的話最管用。

    數日之後,昀郡王府。

    「蘇家當真跟恆山伯府定親了?」趙燕恆靠在竹椅上,半閉著眼睛曬太陽,聽了小廝立秋的話,猛然睜開眼睛。

    「是。」立秋覺得主子目中帶怒,雖不知道為什麼,卻也不敢正視,「是鄭貴妃親自出面保的媒。」鄭瑾年紀可不小了,脾氣又不好,不過她是恆山伯府的嫡女,貴妃娘娘一個出面,就輕輕鬆鬆打敗了那位周家姑娘。幸而周家姑娘尚未跟蘇家正式下定,否則不是更丟臉?不過也怪吳家自己傳出來的話,周家姑娘如今的名聲也受了損呢。

    趙燕恆眼睛微微眯了起來,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去我匣子裡把那個銀香薰球拿來。」

    清明轉身去拿了來。趙燕恆握了片刻,遞給立秋:「想辦法讓我那兩位弟弟妹妹看見,該說什麼你明白?」

    立秋愣了一下,隨即驚著了:「少爺,少爺你是要----」是要把周家姑娘這事攬上身來?是要----要娶她嗎?

    趙燕恆此時卻覺得身上忽然輕鬆了許多:「你明白就好。去找找周鎮撫,知會他一聲,其餘的不必多做。我那位好繼母必然歡喜我娶一位這樣的世子妃。」父母雙亡,並無岳家之力可借;出身又低,必然好拿捏。

    立秋愣了片刻,拿著香薰球走了。清明默默在旁侍立了一會,低聲道:「少爺真要娶周姑娘?奴婢說句大膽的話,周姑娘她----可不似大家閨秀。」

    趙燕恆淡淡一笑:「那又如何?大家閨秀----莫非是像秦采那樣兒的嗎?」

    清明默然了。也是,王妃一直想著把秦采說給少爺呢,娶了周家姑娘,總強過娶王妃的侄女兒。只是----她望向趙燕恆的目光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少爺實在命苦,幼年便死了母親,如今被繼母這般逼迫著,連娶世子妃也不能娶一位門當戶對的貴女……

    不得不說,立秋的動作很快,而另有人比他還要快。

    「什麼?這個孽障!」昀郡王一掌拍在紫檀木桌上,力道之大,將桌上的茶杯都拍得跳了起來,「叫他去莊子上養身子,他倒好,竟然跑去與姑娘私會!來人,立刻把這個孽障叫來,拿家法來!」

    「王爺----」郡王妃連忙攔著,一邊拿過昀郡王的手來輕輕揉著,一邊對丫鬟們打眼色,「還不都下去呢!誰敢亂傳一個字,仔細他的皮!」

    丫鬟們自然都很有眼色,悄沒聲地全出去了,並沒人去叫世子或者傳家法。郡王妃看著屋裡沒人了,才低聲埋怨道:「王爺這火爆脾氣,幾時才能改改呢?這麼大的聲兒,若是被人聽去了,還當我又私下裡在王爺面前說世子的壞話呢。」

    郡王妃今年三十五歲,但保養得宜,看起來還如二十許人,這般眉頭微蹙略有幾分嗔意的模樣,竟然還有些許當年剛嫁入王府的女兒嬌態。昀郡王略略有幾分恍神,隨即不悅道:「誰這麼大膽敢說這種話?再者此事豈是小事?紙里包不住火,這傳了出去如何是好?」

    郡王妃嘆了口氣:「這也怪我。當初剛進王府之時只顧著孝敬老王妃,疏忽了世子。原只想著避嫌,卻----說來說去,還是妾身不賢的緣故。若是當初經心些,世子也不會小小年紀就墜馬,以致傷了身子,這些年都久治不愈,倒是把性子熬得古怪了。」

    郡王世子九歲那年墜馬傷身,也是昀郡王心裡的一根刺,也正是因著內疚,在長子滿了十五歲之後,雖則仍是時不時的就要病一場,他也向宗人府遞了文書,請立他為世子。只是此時見妻子一臉的自責,仍是有些不忍:「這與你何干?當時你既要照顧平兒,又剛生下燕妤不久,還要侍奉母妃,哪裡顧得那許多呢。」說著自己不由得也嘆了口氣,「說來,子不教,父之過,乃是我的過錯才是。」

    郡王妃覷一眼昀郡王臉上的悔恨的表情,連忙把話岔開:「王爺也要在外勞碌,一時顧不上也是有的。如今且不說這些,單說眼前這事罷。王爺看如何是好?現今外頭雖還未傳出來是世子所為,但吳侍郎的那位外甥女兒----名聲怕是已經不大好了。」

    昀郡王雙眉緊皺:「此事----當真的是恆兒所為?」事關重大,兒子這些年雖然有幾分風流病,但不是煙花之女便是自家府中丫鬟,倒真未招惹過良家女子。

    秦王妃臉上露了幾分委屈:「王爺,若事情不准,妾身如何敢說呢。王爺不信,只去世子處看看,世子那裡有個銀香薰球,還是世子的貼身小廝立秋與人閒話時說漏了嘴----王爺若去查查便知,那香薰球是當初吳大學士長女出嫁時的嫁妝,原是一對的。那東西說不上貴重,卻是吳大學士親手畫的式樣,怕是滿京城裡找不出第二對來。其實,也未必便是私會,吳侍郎的家教王爺也是知道的,只不知----那香薰球到底世子是從哪裡得到的?」

    「孽障,孽障!」昀郡王恨得又在桌子上拍了一掌,長嘆道,「既是這樣,不能白白壞了姑娘家的名聲----那姑娘家世如何?只說吳侍郎是她舅舅,到底她父親是何官職?」

    「聽說是父母已故,這兩年才進京城來依著吳侍郎住的。人我倒也見過,生得甚是美貌,也是懂規矩的。只是父親生前聽說只做過六品文官,官職不高。」

    昀郡王聽了不由皺皺眉:「既是出身不高,求了來給那孽障做側妃罷。六品文官的女兒做側妃,也不算委屈她了。若說真懂規矩,又怎會出了這等事!」

    郡王妃不答,面有難色。昀郡王皺眉道:「有什麼話還不能與我直說麼,吞吞吐吐的做什麼?」

    郡王妃苦笑道:「王爺,那姑娘雖說父親生前只是六品官,但----但卻是吳侍郎的親外甥女兒。吳侍郎已故的父親是大學士兼太子太傅,母親生前身上有著正二品的誥命哪。若是吳侍郎的外甥女兒做了側妃,日後王爺在朝中與他如何相見?」

    昀郡王不覺有些煩躁:「任是祖父母再怎麼,到底她父親官職不高。這還嫌不夠,難道還要世子娶個六品官的女兒做正妃不成?便是吳侍郎,怕也不敢跟本王開這個口!」

    郡王妃輕嘆道:「吳侍郎自是不好開口的,可是那些御史們吃的就是彈劾大臣的飯,這事若傳了出去,懂事的,說是六品官的女兒做側妃已足夠了,不懂事的,怕會說太子太傅的外孫女兒被我們王府強弄了來做妾呢----再是入了玉碟有了誥命的側妃,也還是妾。何況這些年世子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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