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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趙燕恆嘴角微微一彎,帶了三分譏諷:「想是去報告我今晚身子又不適了吧?只聽說皇上有起居注,臨幸了哪個嬪妃都要記得明白,想不到我這裡也有一本暗的起居注呢。」
清明挽起他的褲腿,看見小腿上那道舊傷疤,不由得心裡難受,輕輕替他按摩著道:「肖側妃身邊那個丁香,昨兒在小廚房跟小滿說話,說是肖側妃聽見正院那邊想著替少爺說秦采姑娘呢。」
趙燕恆眉一揚:「還打東陽侯府姑娘的主意呢?難道是沒人用了?一個秦苹不成,到底要把嫡女送出來了?」
清明面露不屑:「爵位已經到頭了,嫡女有什麼稀罕,也配做少爺的正妃!做個側妃也是抬舉她了。」
「沒有正妃,側妃是不能進門的。」趙燕恆淡淡地說,「父親的規矩在那裡,便是她也越不過去的。」
「秦采姑娘怎配做正妃?」清明有些綴綴,「王爺難道就會聽她不成?」
「自己心愛的人,說的話聽起來自然是順耳的。」趙燕恆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雖然這事不怎麼合宜,卻也只會覺得是一片關切之心。」
清明低聲道:「聽丁香說,魏側妃前兒也慫著王爺快些給少爺成親呢。」
「二弟也二十出頭了,如今又有出息,她著急也是應當的。」趙燕恆把腳從木盆里拿出來,自己拿了布擦乾,「肖側妃那邊,把今年莊子上的出息拿出三千兩來送過去。燕好也快要議親了,手裡總得有錢。當初燕如出嫁十里紅妝不假,卻是古董書畫多,現銀少,干撐面子,手頭卻不方便。」
清明服侍著他寬了外頭衣裳,微微撇嘴道:「魏側妃只會要面上風光,她懂什麼。」
趙燕恆淡淡一笑:「她不是不懂,而是銀錢不在她手中。再者,她一心只放在二弟身上,女兒自是要退一位的。」
清明不想再談論魏側妃,轉開話題道:「說起來,少爺也當真該成親了。依奴婢看,英國公府大姑娘真是個好的,做正妃也當得起。從前不好說,如今他家正因那進宮的庶女受了訓斥,連遞上去請封世子的奏表都壓著沒批。這時候去提親,總有六成把握的。」
趙燕恆搖了搖頭:「你怎麼忘記了,他家兒子是給誰準備的?」
「奴婢知道王妃想著叫縣主嫁過去,可是如今世子都沒封呢,又是個庶子,聽說沒準兒要降等襲爵----」
趙燕恆笑著搖頭:「英國公沒有嫡子,只要阮麒做了世子,是嫡是庶有什麼要緊?何況英國公本就是閒職,家中富可敵國可並不是靠著勛田,便是降等襲爵,無非是面子上不好看,里子卻是不缺的。何況有父親在,自然會代為周旋,豈能讓他家降等呢,不過是多等一陣子罷了。」
「那少爺難不成就不娶了?」清明憂心忡忡。
趙燕恆的手不覺在袖子裡摩挲了一下那個銀香薰球:「若娶來個離心離德的,倒不如不娶。倒是秦采之事,你叫小滿盯著些兒,秦苹到底是姓秦的,去給鄭家做二房的事,倒不妨多說給父親聽聽。將來我與鄭世子免不了要打交道的,若是娶了秦采,姐妹兩個倒好相見了。」
清明會心地一笑:「奴婢知道了。」
幾乎是與此同時,英國公阮海嶠進了兒子的書房,卻發現阮麒並沒在讀書寫字,而是拿著個香薰球出神。阮海嶠一眼看去,見那東西眼生得很,且雕花精緻,分明是女子所用,登時變了臉:「這是什麼?」早先有小廝吞吞吐吐地表示過大公子似乎對某個表妹有些關注過分,只是兒子這些日子也沒見出門,遂也不曾放在心上,只顧著忙宮裡那頭去了,卻不想兒子手裡居然有了女子的物件,莫非是私相授受,做了什麼越軌的事?
阮麒嚇了一跳,趕緊將香薰球收在袖裡。阮海嶠更怒:「到底是什麼!難道你竟與誰私相授受了不成?」
「兒子不曾!」阮麒趕緊跪下,「這是,這是兒子撿來的。」萬不敢說是拿了東西賄賂喬連章替他偷拿來的。
阮海嶠自然是不信的。姑娘家的東西,外男到哪裡去撿?但若說是私相授受----舅兄家門風端正,自己這個兒子又不是妻子親生,一年也難得去吳家幾次,且聽小廝的說法,應該是沒有這事的。
「你起來罷。」阮海嶠長嘆了一聲,自己坐下了,「過了年你已十六了,也該定親了。」
阮麒不由得變了臉色:「兒子,兒子還年輕----」
阮海嶠擺手止住他:「這東西究竟是誰的?可是周家姑娘的?」那小廝當時吞吞吐吐半日,總算問出了個周字來。
阮麒臉色大變,正要辯解,阮海嶠已經道:「你是斷不能娶她的。」
這答案其實阮麒自己也知道,但聽了這話仍不由得心裡發涼。阮海嶠徐徐道:「想來你也知道,從你四歲時,你祖母便將你帶到郡王府玩耍,為的是什麼。」那時候阮家老太君已經不寄希望於阮夫人生兒子了,闔府上下,也就只有阮夫人自己還做著生嫡子的夢,而老太君已經開始未雨綢繆了。
「本朝規矩,庶子不能承爵,雖然你如今認在了夫人名下,若真說起來,仍舊是不夠名正言順,外頭多少親戚都盯著呢。再加上如今----宮裡之事,若無人相助,只怕你只能降等襲爵了。」真是後悔不該讓阮語進宮,如今既得罪了皇長子,又惹得皇三子和鄭家怨怪,阮語被禁足,請封的奏表被壓著不批,真是焦頭爛額。
「降等襲爵又有何不可?家裡又不靠勛田過活。」阮麒如今對府里的事也知道一二了,降爵,勛田就要收回一部分,祿銀也要降,但與阮家的家產比起來,這些真不算什麼。
「一派胡言!」阮海嶠猛地一拍桌子,「爵位是你祖父拿命換來的,什麼有何不可,保不住爵位,我死後都無顏去見列祖列宗!你享了阮家的富貴,就要負起阮家的責任來!」
阮麒低頭不語了。阮海嶠放緩了語氣:「你與縣主的親事是兩家早就默許了的,斷無反悔之可能。且如今,你妹妹闖下這樣的禍,咱們家裡也必得要郡王相助,斷不能反得罪了他家。日後你做了世子,房裡放兩個人也是正經,到時納了周家姑娘也未為不可。」
阮麒苦笑。阮海嶠這真是拿他當孩子哄了。便是他也知道,吳若釗夫婦是十分喜愛周綺年的,怎會讓她來做妾呢?就是綺年自己,難道會願意做妾?更不必說是做他的妾了,只怕在綺年心裡,一直都不喜歡他罷。
阮海嶠見兒子不說話了,便起身道:「收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縣主轉過年就十四,雖略小了些,卻也可以開始議親了。郡王府規矩大,至少也得有個一兩年才能成親。你看著府里哪個丫頭好,倒可先收在房裡,等縣主進門之前打發出去就是。」
第72章梅花會姊妹結仇
恆山伯府的梅花會比上次的牡丹宴要好看些。恆山伯府與承恩伯府相鄰,只隔一堵短短花牆。恆山伯府里梅花雖不多,承恩伯府卻有一片梅林,為了這梅花會,兩府幹脆將那花牆也拆了。
嚴家此次也在被邀之列,因畢竟入京時間尚短不太識得人,故而兩家在吳府會面,一起出發去恆山伯府。吳若蓉只帶了嚴同芳與嚴幼芳,另嚴長風隨著父親騎馬,到時候是去恆山伯府前院的。吳知霄兄弟要參加春闈,全部在家中讀書,倒是周立年被吳若釗帶上了。
表姊妹們見面,自然要彼此見禮。嚴同芳笑吟吟地行了禮,嚴幼芳卻只斜著眼看了喬連波一眼,對別人都叫了表姐表妹,唯獨對喬連波十分冷淡地隨便行了個禮。喬連波一愕,嚴同芳已經無奈地過來拉著她的手贊她們的披風漂亮,將這事岔開了。
吳家四個表姐妹今兒的披風確實不錯,花紋是一樣的纏枝蓮,吳知雯是杏黃色,吳知霏是寶藍色,喬連波是丁香色,綺年因為剛脫孝,李氏特地給她做了一件銀紅色的。料子是相同的料子,外頭鑲著吳若蓉送的西洋寬花邊兒加白狐皮條,襯得一張張臉蛋都水嫩鮮潤,看得一旁的嚴長風有些轉不開眼。
上了馬車,嚴同芳才沉著臉訓斥妹妹:「你又做什麼!上回子對知霏表妹無禮,這次又是怎麼了!」
嚴幼芳回嘴道:「誰叫哥哥拿我的娃娃送了給她?」
「不過是一盒娃娃……」嚴同芳按著額頭,「後頭我不是把我的那幾個都給了你?」
「那如何一樣!」嚴幼芳一肚子的不開心,「哥哥明知道我最喜歡那幾個娃娃,偏要送了給她,只說她的臉跟娃娃一樣的白……娘都說了,不許她做我們嫂子!」
「什麼嫂子,你這都是聽誰說的?」嚴同芳嚴肅起來,「是你的丫鬟嚼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