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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李氏可不想因著一個不懂事的庶女和姨娘,就毀了自己兒子的大好親事:「依我想,借著綺兒請韓家夫人出來,我先稍稍地遞個話兒。若是韓夫人允了,那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允,我多提幾次,表表誠意。既前頭是咱們對不住韓家公子,自然此次少不得是我放下身段。都說抬頭嫁女,低頭娶婦,老爺對韓家公子也是有提攜的,綺兒跟韓家姑娘又要好,我們霄兒也不是那不成器的……」

    這年頭,婚姻是兩家結親,不單是看小兒女。從吳家與韓家的情況來看,目前還是韓家高攀了,但韓家有個新傳臚,又在皇上面前得了眼,韓老爺又是新升官風頭正勁,將來的前途未可限量,吳家兒子雖已中了舉人,但尚未得中進士,又稍遜些許。仔細算來,兩家正是門當戶對,且吳家人丁興旺,略高一籌,正是再好不過的姻親。除非是韓家父母很瞧不上吳知霄,否則這親事還是極有希望的。

    吳若釗自然願意兒子得娶佳婦。吳知霄是長房長孫,將來的媳婦便是宗婦,必得娶那知書達禮又要持家有方的才行。比如喬連波那樣的精緻針線,或者吳知雯那樣的一筆好字,做姑娘的時候都能加分,但做媳婦就沒甚大用處了。

    「都是雯兒不懂事,倒要你去受委屈。」吳若釗嘆了一聲,只覺得自己將女兒寵得太過了。本是長女,雖是庶出,但吳知雯打小就玉雪可愛,更兼得寫一筆好字,因此特別得吳若釗的寵愛。本也是想著庶女出嫁,不過是選個殷實厚道人家,教女兒平安自在過一生就是,卻未想到女兒竟被姨娘挑唆著連婚都敢抗,否則怎到今日田地?

    李氏笑了一笑道:「怎麼說我也是嫡母,教女無方,我也有過。」心裡卻不免慶幸,若是吳知雯當時不抗婚,今日自己兒子還不能求娶韓嫣哩。京城貴女雖多,媳婦可也不好挑哩。

    李氏說干就干,第二日就去了蜀素閣。今日天氣好,如燕等人在院子裡支起架子,到處晾曬那些大毛衣裳,喬連波也來了,拿了個匣子遞給綺年:「是昨兒晚上嚴家表哥叫人送來的,我看著有趣兒,拿了來給表姐看看,表姐喜歡哪個儘管挑。」

    綺年打開匣子一看,裡頭一排六個西洋布娃娃,都是半尺長短,雖沒上次自己那個日本娃娃大,卻是姿態衣裙都不相同,做得也十分精緻:「想必這是廣東那邊海運來的稀罕物兒,看著一套的,若分出來就不成套了,表妹自己留著頑罷。」

    喬連波低聲道:「嚴家表哥這單送了我,我也不知是何意,想著姐妹們都各挑一個,就先送到表姐這裡來了。」

    綺年笑笑:「大約是因著表妹及笄,所以特別送表妹一份禮罷。既表妹這麼說,我就腆著臉拿一個了。」隨手挑了個穿深紅色天鵝絨宮廷裝的娃娃,叫如燕擺到書架上去,「用塊紗罩上,別落了灰。這樣的娃娃可不好洗,髒了就糟塌了好東西。」

    菱花笑道:「還是表姑娘識得東西,奴婢們昨兒看了,連認都不認得呢。」

    綺年微笑道:「我也沒見過,不過是聽人說起過罷了。想來嚴家表哥久居廣東,才能多見這些海外物件呢。」

    喬連波叫菱花藕花去幫著如燕等人晾曬衣物,自己在綺年身邊坐了,小聲道:「表姐,我接了嚴家表哥這份兒禮物,是不是――不大妥當?」

    綺年心想這孩子又想多了:「自家的親表哥,接也就接了,稟明外祖母也就是了。」又不是私相授受,可有啥了不起呢。

    喬連波低了頭,半晌又道:「表姐,大舅母可是要給二表哥向韓家姐姐提親?」

    綺年一怔:「表妹如何知道的?」李氏確實對韓嫣十分親近,若是能結了這門親,自然是好事。

    喬連波低著頭道:「我是看大舅母跟韓家夫人十分親近……」雖然她也知道吳知霄不是自己能想的,但這樣一位溫文俊秀的表哥近在咫尺,女孩兒家的情愫又怎能絲毫不動?若是吳知霄沒成親,雖然無望卻也總覺得有一絲希望,可若是他成了親……

    「二表哥也快十八了,雖說舅舅想著他中了進士再說親,可也該到年紀了。」綺年有一點兒可憐喬連波。表哥表妹什麼的,很容易出點事啊,尤其像她們這種深閨少女,平日裡都難見外男,除了自己的表哥,少女情懷能託付給誰呢?咳,誰還沒段初戀呢。

    喬連波強笑道:「若是韓家姐姐,那真是好事,恰好表姐與韓家姐姐又是好友。」看來這事是真的了,即使不是跟韓嫣,吳知霄也必定是要成親了。

    喜歡的人要結婚,但新娘不是我。綺年覺得自己頗能理解這種心情,不過她可不想再多說,萬一喬連波沒把持住,在她這邊掉起眼淚來可怎麼辦?

    「不知道今年過年還會不會放花燈,畢竟正月里才出過一回事兒,今年這燈怕就沒那麼盛了罷?」

    喬連波也知道綺年是不願意再提這事了,壓下幾分淚意,點頭道:「今年我倒不想去看了,真是怪嚇人的。」

    兩人正說著話,只聽外頭珊瑚笑道:「章少爺怎過來了?」隨即喬連章的聲音道:「我來找姐姐,姐姐可是跟周表姐在裡頭說話?那我就不進屋去了。」

    珊瑚鬆了口氣,心想這還差不多。雖說是自家表姐弟,到了如今這個歲數也該避嫌了。喬連章這樣隨便跑到表姐的院子來找自家姐姐已經有點冒失,若再進裡屋去就更不好了。

    喬連波聽見弟弟的聲音,也就起身向綺年告辭,出了院子便道:「怎跑到表姐這裡來找我?有事叫桃花來叫一聲不就完了?」

    喬連章撅著嘴道:「姐姐又到表姐這裡來做什麼?外祖母又不喜歡表姐,姐姐還是遠著些好。」

    喬連波嚇了一跳,忙斥道:「胡說,這是誰教你的?」

    喬連章低頭道:「吳嬤嬤說表姐對姐姐不好……」

    「別聽嬤嬤亂說,表姐對我好著呢。」喬連波扯著弟弟的袖子壓低了聲音,「聽著,以後這樣的話可不許說,更不許對舅舅和表哥們說,可記住了?」一眼瞥見喬連章手在袖子裡拿著個什麼東西,「這是什麼?」

    喬連章攤開手,是個杏子大小的銀質鏤花球。喬連波皺皺眉:「哪裡來的?」這東西像是女兒家用的香薰。

    喬連章眼珠一轉:「阮家表哥借我玩的。」

    喬連波鬆了口氣:「以後不要亂收阮家表哥的東西,快叫人送回去罷。」

    喬連章嘻嘻一笑:「知道了。」

    第70章國家興旺誰有責

    綺年聽李氏含蓄地提了提韓嫣的事,心裡就明白了大半,當即痛快地道:「我也想著能如從前一般多來往就好了,只是京城裡不比成都,不好常出門。」京城的規矩大,非比在成都,未婚姑娘帶足了丫鬟婆子,在茶樓之類的地方坐坐都是無妨的。

    李氏看綺年如此上道,心裡那把握又大了幾分,歡喜道:「京城規矩是嚴些,不過帶你們小姐妹出去上上香游游山也無妨。」

    綺年心想上香就算了吧。自來了京城,沒上過幾回香,倒出了兩回事。不過細想想,大家小姐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上香已經是少得可憐的娛樂活動中極重要的組成部分了,不上香又能去哪裡呢?

    「恰好過幾日就是嫣兒生辰,我也想著去選匹新出的料子送她。」恩科秋闈的榜單已經出來了,也不知道周立年情況如何,有沒有信捎到小楊處。

    李氏十分歡喜:「你去選,舅母出這個錢。還有,正月里你也該脫孝了,也好好的選些料子,做幾件新衣裳預備下。」

    既然有了李氏的話,綺年第二日就光明正大地去小楊家了。小楊果然是剛剛從成都又進了新料子回來,這次進得多,因為如鵑年後就要生產,打算暫時不出門了。看見綺年,小楊立時一臉歡喜:「給姑娘報喜,立年少爺中了舉人!」

    綺年也是大為驚喜。久做鄰居,她自是知道周立年天資出眾人又刻苦,但終日要做生意養著母親和兄長,想來讀書時間也不會很多,倒沒想到這才刻苦讀了一年多,就連中了秀才和舉人。

    「這是立年少爺的信。」

    綺年展開看了,裡頭一是報喜,二是提了提明年的恩科春闈。周立年的意思,自己得中舉人倒在意料之中,但從舉人到進士,這不是差一步兩步的事,有些人一輩子也就止步於舉人了。周立年表示明年春闈還是想試試的,中恐怕是不能中,但也想下場試試手,至少見識一下進士試是個怎麼回事。只是他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恐怕到了京城之後的居住之處,還要綺年幫忙。

    這是明面上的意思,沒寫出來的意思綺年也全明白,周立年不是想來見識一下考試,而是想來見見吳若釗,希望得到一點指點和提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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