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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綺年一笑,心想這都是現代推銷手段,她資質有限,只能想出這麼一點半點來,慚愧啊。
小楊擦了臉,看著綺年盤帳,猶豫半晌還是拿出一件斗篷來:「姑娘,這是如鶯托我捎給姑娘的。」
綺年怔了一下,接了過來。這斗篷是用散碎緞子拼起來的,但拼得十分精緻,配色也雅致,並不讓人覺得寒酸,反覺手工精湛,可見是真用了心的。
「難得她還記得。她如今怎樣?這斗篷怕也花了些銀子的,你可給她紅包了沒有?」
小楊搓著手:「小的大膽,就借著姑娘的名頭給家裡的下人各自發了五百錢的年下紅包。如鶯因沒身契,又送了這斗篷,小的就給了她二兩銀子。」說著,有些忐忑。
「你做的很是妥當。我雖不在成都了,家裡那些人總是使過的,該給些錢才是。」
如鵑瞪丈夫一眼:「雖姑娘不說你,只你以後這些事也該先想到,早請示過姑娘才能做呢。」
綺年一笑:「你這也就強求了。有些事都是臨時才想起來的,誰能那麼周全呢。」
如鵑自不是真心想罵丈夫,聞言低頭一笑,轉頭替綺年收拾成都帶來的東西去了。小楊鬆了口氣,低聲道:「姑娘,我聽如鶯的意思,似乎是想托姑娘給立年少爺說一聲兒……她,她如今還只是在宅子裡伺候,並沒個名份呢。」
「她----可收房了?」
小楊搖頭:「我看還是梳著姑娘的髮式。」轉眼這都一年了,周立年還沒碰過她。
如鵑忍不住道:「這種事你也對姑娘說?讓姑娘替她說什麼?哪有妹妹去過問哥哥的房裡人的道理呢?」
小楊低頭挨罵。到底也是共事了七八年,如鵑說到最後,忍不住也嘆了口氣:「不是我說,依著我看,她還是死了這條心好。若說做妾,姑娘賞還了她身契,她不去尋門好親事,反倒自己要往下道里走。若說做正頭娘子----立年少爺只怕還看不上她。」
第49章風波驟年關難過
綺年坐著馬車回到吳家,一路上都有些恍神。如鵑的話說得很實在,如鶯如果是想嫁給周立年做妻子,周立年還真的看不上她。
抽出周立年的書信,那筆字沒什麼大章法,卻是筋骨俱現,筆筆有力,倒真是字如其人。信里說他今年閉門讀書一年,自覺頗有進益,明年就準備去考秀才。雖然沒多著墨,但字裡行間都透出自信來。末了詳細匯報他準備了什麼祭物,年下去祭墳。又說到周七太太時時的惦念綺年,親手做了臘肉和泡菜,反倒是他做不出什麼,只能幫著切肉而已。
信上的話宛如拉家常一般,看著親切。最後開玩笑一樣提了一句:他的大哥已經說定了一門親事,加上坐館穩妥,東家十分滿意,又續了兩年的約。如此一來,他大哥就可以從容娶妻生子,七房就有後了。倒是他十分慚愧,還要請綺年莫要怪他至今尚未為二房接續香火,他還年輕,此事不急云云。
綺年看完這封信,就斷定如鶯是確實沒有希望了。周立年與他同是十七歲,但是男人等得起,女人等不起。看周立年的意思,說不定是要在有了功名之後,再結一門更高的親事,庶幾可以襄助他更上一層樓。而如鶯,即便已是自由身,也不過是個糙民,不能給周立年任何助力。再拖下去,大約只有做妾的份兒。
摸摸那件斗篷,綺年深深嘆了口氣:「如燕,回去後你給如鶯寫封信吧。」不過,即使勸了,如鶯也未必就會回頭。
回了吳府,天色已黑,吳氏兄弟居然一個都沒回來。眼看著就要過年,這倒是有些反常。李氏不由得有些著急,吩咐碧云:「到二門上去問問,小廝們去接了沒有?」
「舅母先別著急,兩位舅舅都沒回來,多半是衙門裡有要緊事了。」綺年捧了東西進來,「這是哥哥叫人從成都捎來的。這個泡菜不辣,舅母吃吃試試?」
「大老遠的捎東西來,你就自己留著,又拿出來分做什麼。」李氏雖然這麼說,心裡也高興,叫碧雲拿去收著,「晚上給大家嘗個鮮。」又問,「到了年下,你有哪些姐妹要送些年禮的,早擬一張單子出來,舅母給你置辦。」
綺年抱著李氏的手臂搖了搖:「這些哪裡還能勞動舅母呢。」
李氏笑道:「你這孩子,跟舅母還客氣什麼呢。就憑你這份孝心,舅母給你準備點東西又能怎樣呢。」
兩人正說著話,吳若釗大步進來,一臉的疲憊。綺年趕緊站起來問安,李氏也起身道:「老爺怎這時候才回來?」
吳若釗坐到炕上,接過綺年遞的茶,嘆道:「今兒出事了,昀郡王世子去山西為外祖祭掃,半途遇了山匪又遇流民,竟失蹤了!」
李氏詫異道:「這是怎麼說的?昀郡王世子身子一向不好,跑到山西去做什麼?就是去,也有侍衛護著,怎麼就失蹤了?」
「你哪裡知道。俗話說年關難過,這到了年下,山匪最是猖獗,加上那地兒離上次廣東那批海俘被劫之地不十分遠,今年收成也不好,又有那窮極了過不下去的……兩相一湊,雖然有護衛,也被衝散了。如今世子帶著貼身侍候的一個侍女一個小廝一起失蹤了,死了兩名侍衛,傷了兩個,如今都在那裡急得團團轉呢。」
吳若釗雖然只是個禮部侍郎,但宗室出事,官員們都跑不了要議事,就算他沒得話說,也得站著聽:「皇上大發雷霆,當即就撤了那裡的知府。叫當地的衛所調人四下里尋找,又提了皇后的娘家哥哥,承文伯陳啟去暫代知府,務必要把世子找回來。」
李氏對這些插不上話,只道:「老天保佑快些找回來才好呢。」
不過事情卻並未如眾人所希望的那麼順利,一直到了過年的時候,世子仍舊不見蹤影,這失蹤就已經有二十天了。
頭一次在京城過年,又是一大家子人,各種習俗無數。不過因著綺年不姓吳,所以諸如祭祖上灶之類的事都沒有她的份,倒還輕鬆一點。
因著過年,且明年春闈吳家兄弟不準備下場,故而今年倒也輕鬆。顏氏的興致也似是特別的好,三不五時的就把孫兒們都叫到松鶴堂去,跟孫女外孫女兒們一起說笑。
「雪妹妹的嫁妝繡得怎樣了?」吳知霄笑著問吳知雪。婚期已經定下,兩年後吳知雪行過及笄禮,就可以出嫁了。
吳知雪頓時低下了頭,耳根都紅了。吳知霆笑道:「二弟這話說的――還有兩年呢,哪裡急成那樣子。」他看了喬連波一眼,「倒要謝謝喬家表妹,送了十個荷包來,繡的花兒極是精緻。依我看,妹妹的針線若能如喬家表妹一般,也就足夠了。」
吳知雪一跺腳:「哥哥你壞死了!難道我的針線就這般拿不出手不成?」
顏氏面帶笑容聽著,這時候才薄薄嗔了一句:「大年下的,說這些犯忌諱的話。」又笑向吳知雪道,「還說這些日子你在忙著繡什麼,原來是去幫你表妹了。」
喬連波低頭笑了笑:「表妹的針線本來好,也說不上幫,不過是繡幾個荷包,將來表妹好賞人罷了。」
「這些東西說起來禮輕,做起來卻麻煩,也是你一片心意。」顏氏好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珍珠跟我說,你給哥兒和章哥兒繡了新書囊?怎麼不給你兩個表哥也繡一個?」
喬連波低聲道:「也想給表哥繡的,只還沒繡完呢。」
吳知霄連忙站起來笑道:「刺繡這東西最傷眼睛,冬日天短,表妹還是莫要勞動了。上次秋闈時表妹送的書囊還新著呢,怎好再勞煩呢?」
喬連波抬頭看了他一眼,眼波盈盈地一閃又低下了頭:「只是一個書囊而已,橫豎也是無事,只要表哥別嫌棄就好。」
吳知霄連忙道:「表妹的針線精緻,我哪裡敢嫌棄,不過是怕表妹累著。」
吳知霏天真地仰頭看著哥哥:「哥哥真心疼表姐。怎麼前次我給哥哥繡個筆袋兒,哥哥還整日催著我呢?」
吳知霄哭笑不得:「你個小丫頭,秋天時要繡桂花,足足的繡了幾個月,我若不催你,怕過了年牡丹開了都用不上你的筆袋兒。」
松鶴堂里一片說笑聲。只有綺年和吳知雯只是跟著笑,卻不說話。
吳知雯大病一場之後,吳若釗便叫她在時晴軒里禁足。而孫姨娘感了一次小小風寒,卻被直接送到莊子上去「養病」了。吳知雯禁足結束,姨娘已經不在府中,免不了又要哭鬧一場,甚至到吳若釗書房去跪求。只是這次吳若釗完全不為所動,反而將她斥責了一頓。
也難怪吳若釗如此動怒。雖然許家和韓兆對此次結親不成之事均未再提,但京城之中都是些人精子,即使同在書院讀書的舉子們也少不了眼光毒辣的,加上孫姨娘為了攪黃這樁婚事,悄悄的讓身邊丫鬟往外透露了點消息,以至於這件事竟然傳了出去。直把吳若釗氣了個倒仰,讓李氏立時就將孫姨娘身邊的丫鬟一家子全打發到莊子上做粗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