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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孫姨娘冷笑道:「老太太?自打喬家姐弟兩個來了,老太太眼裡還看得見誰?去跟姑娘說,只管病著。我不信老爺如此心狠!且老爺那話已經說出去了,眼見著過了年我們雯兒就能記到嫡母名下,日後哪裡不好找親事?太太就是再不情願,這事也改不了!」

    吳知雯這一病就病了四天,水米不進。顏氏來看過一次,請了大夫只說鬱結於心什麼的。就在這時候,東陽侯府請了媒人來求吳知雪的庚帖了。於是大房愁雲慘霧,二房歡天喜地,反差極大。到了第八天頭上,許茂雲來做客了。

    因為吳知雯還在病中,所以許茂雲去拜見過了顏氏和李氏鄭氏,就直接來了蜀素閣。

    「妹妹想說什麼?」許茂雲也是個藏不住心事的,說了幾句話,綺年就看出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姐姐----」許茂雲很是為難,「雯姐姐,她是真的病了嗎?」

    「這----妹妹怎麼這麼問呢?」

    許茂雲苦惱地想了一會,還是握住綺年的手:「姐姐,我不會拐彎抹角地說話,就直說了吧。雯姐姐是不是不願意嫁到韓家去?」

    「這……是誰說的?」綺年頭疼無比,說是也不好,說不是也不好。

    許茂雲撇了撇嘴:「現在外頭都在說雯姐姐病了,連韓公子都知道了。昨天他來了我家,對我父親說,若是吳家姑娘不願結這門親事,那就算了,勉強無益。」

    「這個……病了,也未必就是吳家不願結這門親……」

    「姐姐呀!」許茂雲不滿意地拖長了聲音,「姐姐還要跟我掖著藏著嗎?吳家伯父自然是好意。可是這裡剛剛提了親事,那裡雯姐姐就病倒,難道韓公子猜不出來嗎?我爹爹自然是想玉成此事,可是我娘說,縱然吳伯父喜歡韓公子,若是雯姐姐不願,將來也難過得好。是以叫我來稍稍打聽一下,若當真雯姐姐不願,那也就算了。橫豎此事未定,現在罷手,也不會傳出什麼難聽的話。」

    綺年無語了。吳知雯病得蹊蹺,聯想到孫姨娘向如鸝打聽的事,她心裡早就明白了。現在韓兆也知道了,若是讓許祭酒來與吳若釗說,又怕兩家面子上過不去,所以才讓許茂雲來。反正都是小姑娘,爭取把事情扼殺在搖籃里,不要傳出去壞了兩家的交情和名聲。

    「這……我……我問過舅舅和舅母,再給妹妹一個回信可好?」

    許茂雲也已滿了十四歲,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聞言像大人一樣嘆了口氣:「婚姻乃合兩姓之好,若成怨偶則反結仇,倒不如罷了。」

    綺年笑得歪倒在炕上:「這是許伯父的話罷?」

    「可不是。我爹爹其實十分遺憾的。」

    綺年隨口說道:「許伯父若看好韓大哥,何不把你許給他?」這倒是她的真實想法。許茂雲這性子太直慡,最適合人口簡單的家庭。何況許祭酒官職為從四品,兩家可算門當戶對。

    許茂雲的臉騰地紅了,撲上來就要掐綺年的臉:「我倒想對我爹爹說,把你許給我表哥呢!爹爹那天見了你,還說你舉止大方又穩重,很喜歡你呢。」

    綺年汗顏。兩輩子加起來活了快四十歲,跟這些真正的小姑娘們比起來,被稱讚個穩重實在沒什麼好高興的。

    兩人鬧著玩了一會,許茂雲告辭走了。綺年左思右想,還是待晚上吳若釗回府之後,叫湘雲去給李氏遞個話,說是有話要對舅舅舅母說。

    「……事情就是這樣,如鸝年紀小,出言不慎,也是我沒管教好,請舅舅舅母責罰。」

    吳若釗臉色鐵青,一揮手道:「此事與你有何干係?如鸝說的都是實話,這些我也早從張編修及韓家那孩子口中知道了。」

    「那,那舅舅看許家妹妹這話……」

    吳若釗頹然一嘆:「虧我自以為盡心尋了一門好親事,想不到----若是韓家那孩子不知此事,我壓也要壓著雯兒過門。但如今……算了,只是她沒這福氣罷了!」吳知雯病了八天,說他不心疼也是假的,只是話已說出了口,頗有幾分騎虎難下。如今韓家覺察出些許不對,自己提出來,也算皆大歡喜。只是他心裡的失望,真是難以形容。

    「既這般,夫人去許家走一趟吧。只說雯兒這病找了人來算過,一年之內不宜定親。為不耽擱韓家賢侄,此事只能做罷了。」這樣說,兩邊都好聽些,日後大家也還好相見。

    綺年看看沒自己的事了,趕緊告退。這裡吳若釗氣得臉色鐵青。李氏替他撫著後背道:「老爺何必生這氣,是孫氏自己沒見識罷了。」

    吳若釗長嘆一聲:「果然當年不該將雯兒養在她院子裡。」

    李氏臉色微變:「老爺這是在怨我麼?」

    吳若釗搖頭道:「我曉得,你已夠寬厚了。只是今日之事斷不能再發生了,我想,過年之後你就帶著雯兒回老家去開祠堂,孫氏----送到莊子上去,雯兒不出閣,不許她再來見。等從老家回來,雯兒就由你教養,橫豎也只是一年兩年的時間,就煩勞夫人了。」

    李氏低了頭,半晌才道:「說起來,霏兒素來乖順,我想著既要開祠堂,不如把她也記到我名下。」

    吳若釗自是大喜:「夫人若肯如此,自是最好。」想到如此一來就只有吳知雱還掛著庶出的名頭,本想也說一句,轉念李氏自己有兒子,嫡女與庶女不過差一副嫁妝,嫡子與庶子差的卻就大了,若自己這般說未免太過份,便將話咽了回去。

    開祠堂這不是小事,故而隔了幾日吳若釗就與顏氏說了此事。顏氏自是沒什麼意見,趙姨娘欣喜之餘,對李氏更加恭敬。孫姨娘卻是被禁了足。與韓家這樁親事,尚未開頭就結束了。

    年下果然事多。太后身子一直不好,皇長子妃日日侍疾,皇上稱讚其為純孝,帶動了諸皇子正妃側妃都往太后宮裡扎。

    昀郡王世子的婚事終於有了點眉目,對象是錦鄉侯的嫡長女。這件事有點兒類似換親的意思,因為昀郡王的庶長女就是嫁到了錦鄉侯府上。不過考慮到世子身子一直不好,嫁過來說不定會青年守寡什麼的,所以這門親事也還過得去。錦鄉侯雖然不在京城,又沒有什麼實職,但畢竟有爵位,且這位嫡長女聽說才貌雙全,性格又好,只是因為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拖到了十八歲,但配世子倒剛剛好。已經討了庚帖,預備過了年就下定了。

    東陽侯府與吳少卿幼女的親事也定了下來。臘月中來下了小定。雖是小定,東陽侯府也十分鄭重,遵著古禮一毫不差。

    鄭氏自是最高興的。且年前墨畫又出宮了一次,帶來了吳知霞給家下各人的年禮。這次的年禮較之前次豐富了不少。墨畫說,是因著吳知霞為太后侍疾勤勉,皇上十分高興,稱其不愧為「惠」,又賞賜了不少東西。其中一柄沉香木拐杖,還是皇上特地賜給顏氏這個「已故太子太傅夫人」的。

    鄭氏聽了這話,又聽墨畫說吳知霞最近行動謹慎,高興之餘又心疼起來,若不是礙著年下落淚不吉利,就要當場哭出來了。饒是如此,也悄悄回自己房裡落了幾滴淚,又收拾了金銀給墨畫帶進宮去使用。

    總體來說,吳家這段日子過得不錯。除了吳知雯之外,大家都很如意。

    綺年在年前出了次門,去如鵑處盤了一次帳。小楊趕在過年之前從成都回來,一是帶來了一批新樣的春錦,二是捎來了周立年的書信和年禮。

    「這是七太太親自醃的泡菜和臘的肉脯。」小楊一件件拿出來,「這是今年莊子上產的些鮮物兒,還有今年莊子上出息的一半九十三兩銀子的銀票。那織坊的出息我都進了貨,省得帶著銀票亂跑。彭家說,明年還能再多些,看樣子華絲坊的生意做得不錯。彭家聽說了我們用的法子,覺得十分有效,也準備效仿呢。就是這回拿的貨,也又便宜了一分。」

    綺年拿著銀票真是開心,這都是私房啊私房。為了蜀錦生意她已經把一大半身家都投進去了,現在手裡余錢還真不是很多呢。莊子上的出息不多,但勝在穩定,再加上今年在京城裡銷售蜀繡蜀錦的盈利,她年底有五六百銀子的收入,明年綢緞生意上了軌道,還會掙得更多。

    「姑娘的主意自然是好的。」如鵑一邊替丈夫拿熱帕子擦臉,一邊笑道,「之前姑娘做的那個什麼……廣告本,不就好用得很麼。」

    如鵑所說的廣告本,是用厚紙訂起來的大本子,上頭粘了剪成小塊的各式錦繡樣品。每位繡娘一本,若是僱主有買料子的意思,立刻就能拿出來請人看樣品。這法子相當的有效,廣告本一拿出來,有些本來只是隨口說說的,看了料子也不由得心動;還有些手鬆的,本想買一匹兩匹,結果看看這個也好那個也好,不由得就多買些。且這種法子,也方便如鵑和小楊合理安排送貨,不必再滿馬車拉了各種布料去給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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