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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綺年不由得笑了,輕輕推了冷玉如一把:「這丫頭記性倒好,還記得你愛吃這個。」
冷玉如微微一笑,叫聽香:「拿個荷包給如鸝,她記性可比你好。」
聽香一邊拿荷包一邊笑道:「周姑娘這可把奴婢害了,以後我家姑娘不要奴婢了可怎麼辦呢?」
綺年還沒攔,如鸝已經擺手笑道:「冷姑娘可別臊我呢,不過是拿個點心,再要討賞我們姑娘就該打我手板子了。冷姑娘跟我們姑娘好好說說話兒,奴婢下去了。」
到了外屋,如燕在那裡煽著小紅泥爐燒水準備沏二道茶,瞧了如鸝一眼低聲笑道:「果然有長進了,我還真怕你接了那荷包,姑娘就不好跟冷姑娘說話了。」
如鸝頗有幾分得意,笑道:「我都這麼大了,難道還要你說?冷姑娘是姑娘什麼人,怎能要她的賞?」說著拿火鉗去加炭,一伸手,袖子裡掉出個小荷包來。如燕看著眼生,眉頭一皺:「這是誰的?」
如鸝趕緊撿起來:「是孫姨娘硬塞了給我的,我本不要,只是不好在廚房門口拉拉扯扯的。裡頭是一兩的銀錁子,一會兒冷姑娘走了我再告訴姑娘。」
「孫姨娘的?」如燕眉頭皺得更緊,「孫姨娘為何給你銀子?你怎的又隨便接人的東西?」
如鸝嘟起嘴道:「我哪裡是隨便接。再說,那時候二舅太太和大舅太太都賞過呢,孫姨娘的賞怎就不能接了?」
如燕恨得戳她額頭:「姑娘不是不讓咱們接賞錢,你也看接誰的。遇上府里有什麼喜事,或者舅太太們叫做個活,賞下來的東西你儘管接。可是孫姨娘----你且先說說她為何給你銀子?」
「孫姨娘跟我問起韓家的事。」如鸝還不怎麼服氣,「我也只照實說話,並沒多說別的。」
「哪個韓家?」
「就是韓嫣姑娘家裡。」
如燕倒奇怪起來:「孫姨娘作甚問你韓家的事?」
如鸝也不知道:「我哪裡知道。大約是那日韓公子來了,孫姨娘瞧見了罷?」
如燕恨鐵不成鋼:「你都不知孫姨娘問這些做什麼,就都與她說了?」
如鸝不服氣道:「我又沒有說謊,這些事又沒有什麼,自然就說了。且我也注意著呢,孫姨娘若問我韓家公子與姑娘有什麼交情,我自會小心。可她只問韓家有些什麼人,韓大人是做著什麼官,韓家姑娘平日裡穿什麼戴什麼,這些難道不能說?」
如燕想來想去,確實也覺得這沒有什麼不能說的。只是她比如鸝大了半歲,人也沉穩得多,總覺得孫姨娘突然問起完全陌生的韓家著實有些奇怪,想了半日突然有些明白:「難道孫姨娘看好了韓公子?」
如鸝不解道:「什麼看好?」
再說下去就涉及吳知雯了,如燕不敢再多說,只道:「沒什麼,這水要開了,一會兒好給姑娘送進去。這銀子的事,你必得好生與姑娘說明才是。你今兒在廚房呆了這許久,就是為了這事吧?下次再為得賞錢耽擱差事,小心我回了姑娘打你手板子!」
如鸝叫屈道:「我哪裡會為賞錢耽擱差事!著實是聽孫姨娘說正在做藕粉桂花糕,想著冷姑娘愛吃,且人還沒過來,所以才敢在那裡等的。孫姨娘也是看我在等著,才過來與我說話。那糕一做好,我提著就過來了,孫姨娘還有話要說,我都沒理她呢。」
如燕失笑道:「行了行了,你總有道理。只記著差事才是第一要緊就行了。再說下去,叫冷姑娘聽見了不好。」
綺年和冷玉如在屋裡炕上對坐著吃點心,冷玉如看綺年頻頻看她卻不說話,不由得一揚眉:「有什麼話直說就是,跟我扭扭捏捏的做什麼?」
綺年嘆了口氣:「還真是有話與你說,又……」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韓大哥來我家後,我大舅母就與我打聽韓家的事了。」
冷玉如臉色頓時蒼白起來。綺年看她這樣子,忍不住嘆氣:「我大舅舅是個愛才的人,我不說你大約也明白。只是你----」
冷玉如垂頭片刻,苦澀一笑:「我怎樣?從前我爹爹看我與你們交好,不是沒打過韓家的主意,只韓伯父哪裡看得上我家?如今倒好,鄭姨娘常跟我爹爹說,靠著恆山伯府,我將來必能攀一門好親事,萬不能隨便許出去。你聽聽,這正是要待價而沽呢。韓伯父雖好,只那官位,如今倒是我爹爹看不上了。我這心思也不瞞你,只我自己也知道,不過是痴心妄想罷了。」
「你既想明白了,就該放下才是。」綺年自己都覺得這話實在蒼白無力。真正的感情投入,哪裡是說抽身就抽身的?
「我知道。」冷玉如振作了一下,「吳伯父是有眼力的,韓大哥人好,韓家家風又正,人口又輕省,不是我說,你家那位表姐那般脾氣,若能嫁到韓家倒是她前生修來的福氣呢。」
綺年笑起來:「你這嘴呀----不過我那位表姐確實心氣太高,倒是舅舅是實在疼女兒的。」
冷玉如點頭道:「我看你舅母對你也親近,將來倘若他們能照這樣也給你尋門親事,便也是你的福氣了。」
綺年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坦然點了點頭:「正是。但願我們三人將來都能有這福氣。」兩人相視一笑,不再說這話題,又聊開了別的閒話。
冷玉如猛想起一事:「對了,我聽說,那日在大明寺的兩個假和尚死在獄裡了。真是活該!」
綺年卻皺起眉:「死了?你怎麼知道的?」
「我二哥如今在天牢當個小差,回來與我說的。」冷玉如嗤笑了一聲,「鄭姨娘聽說我險些被盜匪劫了,險些將那假和尚祖上十八代都罵過了。只她不是怕我出事,而是怕我萬一真被擄了,名聲也就完了,日後便休想再拿去換什麼好處。」
「是怎麼死的?」
冷玉如不在意道:「說是受刑不過死的。我二哥說這也是常事。這等意圖劫持富家女眷的盜匪,死了也沒什麼可惜的。」
綺年卻把眉頭皺得更緊。總覺得哪裡不對,她明明已經跟趙燕和說了那道傷疤的事,怎麼這兩個人這麼輕易就死了呢?是自己認錯了,還是這個假和尚在兩地出現只是湊巧?又或者內衛就是想搞死這兩個人?
算了。想也想不明白,綺年索性把事拋到了腦後。她一個父母雙亡的小小孤女,幹什麼費腦子去想跟皇帝有關的事?只要這兩個人不會被放出來報復她,那死了也好。這時代劫持一個未婚女子,其實也跟殺了她沒兩樣了。名聲一壞,小戶人家還好說,若是在有些規矩森嚴拿人不當人的高門大戶,沒準就被逼著出家或者「被病故」了。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冷玉如也不好久坐,便起身告辭。如燕將人送出去,如鸝便覷了個空子進來,拿出孫姨娘給的荷包,將此事與綺年說了。
「這樣的話你能不說麼?」綺年真是有點頭疼。固然如鸝說的話里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但焉知別人是打著什麼主意呢?
「姑娘,我省得,我說的都是----」如鸝眨著眼睛要分辯,卻被綺年一句話打斷了:「從今天開始,你就在蜀素閣里呆著吧,凡要出這院子的事,都讓如燕或者湘雲珊瑚去做。」跟如鸝說不明白,還不如直接把人拘上,叫她長點教訓,知道知道以後不能亂說話。而且孫姨娘這人不是個省事的,綺年自己都跟她極少說話。
如鸝呆了:「姑娘,奴婢做錯什麼了?」
「做錯什麼?」綺年面如寒霜,「什麼時候你想明白了,什麼時候就可以出去了。下去吧。有空多做些針線,其它的不用你管。」
如鸝趕緊跪下:「姑娘,奴婢做錯了什麼,姑娘只管教訓----不然奴婢這就把荷包還給孫姨娘去?」
「我現在就是在教訓你。」綺年真被氣得頭疼,「早就告訴過你,你這張嘴收著點收著點!這天下只你會說話是嗎?你既管不住你這張嘴,我替你管。你也別在這裡跪著,我看著心煩!」
如鸝愣了一會,才發現綺年是來真的,哭著下去了。綺年煩悶地揉著太陽穴,如燕悄悄進來,替她按摩了片刻,小聲道:「姑娘,這次拘拘她,她總該也得著教訓了。其實她對姑娘是忠心的,就是----」
「我知道。你們兩個我都是信得過的,可是她這張嘴根本不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綺年轉頭看著如燕,「我問你,倘若是孫姨娘問你韓家的事,你會怎麼答?」
「奴婢會說不甚清楚,讓姨娘來問姑娘。」
「很好。那你為什麼要說不甚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