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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那日可嚇著了?」冷玉如拜見過了吳家的長輩,就跟綺年到蜀素閣關起門來說話。

    「無妨。」綺年自覺能吃能睡,並沒有什麼後遺症,「倒是你,鄭瑾可又為難你了?」

    冷玉如唇角一翹,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她如今顧不上我。在家裡鬧著要退親,恆山伯不肯,說張少將軍分明一表人材,腿且不跛。雖面上帶傷有些破相,但武將不計較這些,並不影響將來升遷……總之一句話,親不許退!」

    綺年撇撇嘴:「依我說,鄭瑾那種性子,真結了親只怕還是張少將軍吃虧呢。只看一張臉,莫非她要嫁個宋玉潘安?」

    冷玉如掐著她的臉笑:「莫非你看中張少將軍了?」

    「別胡說!」綺年也反過去掐冷玉如,「我看你自到了京城,這嘴上倒沒個把門的了,定是被鄭瑾帶壞了!」

    兩人嬉鬧了片刻,冷玉如便道:「我聽鄭瑾娘的意思,似乎想拿珊娘去結這門親。」

    「不是怕珊娘是庶出,人家看不上麼?」

    冷玉如微一撇唇:「所以才說是鄭瑾娘的意思。」

    敢情是一廂情願。綺年頗有些無語:「她倒想得好,自己不要的就推給堂妹。也不問問別人願不願意。」

    冷玉如微微一笑:「珊娘也不是個傻的,立時就病了。只是承恩伯倒像是有答應的意思。」

    「婚姻結兩姓之好,找張少將軍這樣的女婿自然不錯。」綺年忽然覺得很沒意思,「只可憐了結親的女子,即使不願,最後也不得不答應吧?鄭瑾娘固然胡鬧,但恆山伯夫人到底是愛女心切的,才肯替她說幾句呢。」

    冷玉如也覺悵然:「是啊。承恩伯夫人素來不愛這個庶女,定是不會替珊娘說話的。不過珊娘的生母在承恩伯處頗得寵愛,也許會替她說話。」

    綺年厭倦地搖搖頭:「別說這些了,怪沒意思的。其實照我說,張少將軍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可見是個好人;年紀輕輕就做將軍,可見才華也是有的;至於家世,更是擺在那裡,若是真結了親,倒是門好親事。鄭瑾娘也好,鄭珊娘也好,要是肯想通了好好的嫁過去,未必日子就不好過。若如鄭瑾娘一般光看一張臉,只怕她最後挑個繡花枕頭。」

    冷玉如也默然,半晌才道:「願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鄭瑾娘也不過是想挑個自己合意的----罷了,不說她們,倒是有件事要告訴你。韓大哥進京了。」

    綺年大為驚喜:「韓大哥已然到京城了?幾時來的,住在哪裡?你怎知道的?」

    冷玉如臉上一紅,尚未說話,湘雲已經打帘子進來:「姑娘,許祭酒大人來了,還帶了許姑娘並兩位少爺來,一位姓蘇,是許姑娘姑姑家的表哥,一位姓韓,說是姑娘從前住在成都的時候----」

    綺年沒等她說完就站起來了:「是韓大哥?」

    「姑娘果然是識得的?」湘雲抿嘴一笑,「太太叫我來請姑娘過去呢。」

    綺年又驚又喜:「如燕快來替我理理頭髮!」轉眼見冷玉如端坐那裡面上微紅,突然明白了,「玉如,你知道韓大哥要來?」

    冷玉如微微低了了低頭:「韓大哥昨日去了我家。韓伯父在京中有位好友,與許祭酒熟識,將他薦了許祭酒。」

    綺年頓時明白了,冷玉如這是還想再多見韓兆一次。

    「玉如,你----」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世間只有情難盡,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外人瞧著或許覺得荒唐,怎知局中人作何感想呢?

    「走吧。」綺年把頭髮理好,換了件略鮮亮的衣裳,起身往前面去。

    按說韓兆乃外男,綺年是不應見的,但在成都時就算是通家之好,且帶了韓太太與韓嫣的手書及禮物,吳若釗便特意叫了出來見,這邊自己與韓兆談論起來。

    吳若釗雖比不上閣老尚書之類,但父親是太子太傅,自己又素有文名,因此每逢秋闈春闈,少不得有人以種種藉口或門路上門拜訪。有時連李氏也覺不堪其擾,但吳若釗本人是個愛才的,倒是從無拒絕。

    綺年過去時,只見堂上許祭酒、吳若釗、韓兆及那日在許家撞見的少年正熱烈地討論著什麼,倒把許茂雲冷落在了一邊。李氏看了不由得好笑:「老爺這是做什麼,敢情是開文會麼?」拉了許茂雲的手笑道,「許姑娘只怕坐得無聊了,一會兒跟你周家姐姐去頑。」

    韓兆也有些不好意思,見綺年進來,當即起身:「周妹妹----冷妹妹也在此處?」

    「冷姐姐來瞧我,方與我說韓大哥進京了,可巧就來了。」

    韓兆帶了不少東西,甚至還有韓嫣特地塞了一罐韓太太醃的泡菜,是綺年從前最喜歡吃的。倒弄得綺年心裡酸酸軟軟的:「這麼老遠的路,讓韓大哥帶過來,真是麻煩了。」

    吳若釗笑道:「綺兒請許姑娘去蜀素閣坐坐。」看一眼妻子,「我要留許兄與兩位世兄小酌。」

    李氏無奈地搖了搖頭:「是,妾身去準備酒菜。」吳若釗這又是看到少年才俊興奮了。

    綺年一手拉了許茂雲,一手去拉冷玉如,卻見冷玉如望著韓兆出神,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輕輕拽了她一下:「走,我們去蜀素閣吧。」

    第45章可憐天下父母心

    許祭酒一行直到天黑時分才離去,李氏見吳若釗腳步微晃的進來,不由好笑,轉身叫丫頭端早已備下的醒酒湯來,自己親自取了熱毛巾給丈夫拭面:「少喝幾杯不成麼?」

    吳若釗並不甚醉。許祭酒本人酒量不行,因此也無非是小酌了幾杯而已:「心裡高興,果然後生可畏,今日這兩個年輕人都是好的。蘇世兄年輕些,才華卻是極好;韓世兄到底年長几歲,更為穩妥。聽說蘇世兄明年春闈是不下場的,若這三年磨鍊得好,怕是有狀元之才!韓世兄雖不比他才氣逼人,但明年春闈也必中的。」

    李氏抿嘴笑道:「老爺還是這脾氣,見了青年才俊,就好似自己兒子一般。」

    吳若釗也笑道:「我們霄兒比不上蘇世兄,然而人也是踏實的。若論將來,腳踏實地,未必就不如人。」

    李氏聽了也歡喜:「霄哥兒脾性上隨老爺呢。」

    吳若釗呵呵笑道:「夫人又來逗我開心了。」兩人年輕時也只是奉父母之命成婚,雖然相敬如賓,卻也難免不足。反倒是如今年紀長了,攜手半生之後,倒更為融洽。

    吳若釗手撐了頭,歪在炕上沉吟片刻,道:「夫人與綺兒多說說話,問問韓世兄為人如何?」

    李氏一怔:「老爺的意思是----」

    吳若釗半閉了眼睛,緩緩道:「許祭酒亦是愛才之人。這韓世兄父親是成都府同知,素日有個好友,如今在京中做個編修。韓世兄為著明年春闈之事入京,就住在他處。他又將人薦到許祭酒處……說來,這也是常事。我今日一敘,覺其絕非鑽營之人,乃是有真才的。」

    李氏試探著道:「老爺莫非是想將這位韓公子說給雯兒?」

    「正是。韓世兄尚未娶妻,雖則年紀是略長雯兒幾歲,也並不算什麼。綺兒在成都時,兩家為通家之好,想來知道其人品行。若當真是好的,我便託了許祭酒去說。」

    李氏倒有幾分為難:「妾身倒是聽綺兒說起過韓家小姐,說是性子直慡寬厚的。且看今日韓公子千里迢迢的帶了醃菜來,必是長情之人。有妹如此,兄長怕也不差。只是韓同知不過是五品……何不待韓公子明年高中,老爺再提此事呢?」關鍵是,一個舉人,只怕吳知雯不願意呢。

    吳若釗呵呵笑道:「夫人這就差了。若待明年新進士高中,恐怕提親的便多了。且若高中之後再去提親,未免顯得我們太過勢利。」若在春闈前提親就完全是兩回事了,外人只會覺得吳侍郎愛才,故將愛女許親。待日後韓兆高中,便是他有識人之明,就連韓兆也只會感激岳父的賞識,「日後雯兒去了他家,日子也好過。」伯樂之女,與普通媳婦,待遇必是天差地別的。

    李氏聽得有理,連連點頭:「既如此,妾身這幾日就悄悄地問問綺兒。」

    李氏既答應了丈夫,也並不拖延,到第二日得了閒,就去了蜀素閣。綺年正在算上月的帳目,見李氏進來,連忙起身接了坐下。李氏看了眼那帳,不由得好笑:「我這裡教雯兒看魚鱗帳十分吃力,你倒早能自己看帳了,將來倒也省心。」

    綺年也不由得笑了。吳知雯並不是笨的,只是一心放在詩書上,讓她看帳真是折磨。

    「表姐只是尚不知日後管家理事的要緊處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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