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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趙燕恆微微搖頭:「大明寺突然有盜匪出現……你還是將那二人細細審問的好。此時多事之秋,寧細些,莫錯過。」

    周鎮撫抓了抓下巴:「我說秀材,你這心眼兒未免太多了些。老實說,我還是比較喜歡跟良臣打交道。對著你吧,總覺得有點兒陰沉沉的。」

    趙燕恆自嘲地一笑:「也是。二弟素來光明磊落,這是福氣。」

    周鎮撫話一出口,自覺失言,嘿嘿笑了一聲將話頭轉開:「胭脂姑娘可還說別的了?說起來,也就是秀材你有這本事,胭脂眼高於頂,偏偏就傾心於你。」

    趙燕恆眉頭都不動一下:「秀姐兒也沒少替你打掩護罷?」

    周鎮撫老臉上難得泛起一絲紅來:「咳----我早答允了她,兩年之後一定為她脫了賤籍,送她回家鄉好生過活。」

    「誤入風塵的女子,所求也不過如此。」

    周鎮撫偷眼看看趙燕恆:「不過,胭脂姑娘只怕所求非此呢。我瞧著她的意思,竟真是傾心於你。」

    趙燕恆苦笑:「我倒並不希望她如此。知道得太多了,反而不好。何況她本是什麼也不知道的,卻偏偏要攪進來……」

    周鎮撫試探著:「你可想過為她贖身?」

    趙燕恆微微沉吟:「也曾想過,只是此時仍是人人都在說我與她如何如何,我若此時為她贖身,未免太過扎眼。」

    「難怪你如今都稱病不來凌波樓了。」周鎮撫呵呵一笑,「也是。過些年找個人為她贖身,神不知鬼不覺。只是贖身之後,你可將她安置何處呢?」

    趙燕恆微愕:「她若願返鄉便送她返鄉,若是不願,嫁人亦是好歸宿。」

    周鎮撫也愕然了:「嫁人?嫁誰?難道你不想納她?」

    趙燕恆瞪著他:「我幾時說過想要納她?」

    「這----」周鎮撫張口結舌,「只怕她一心盼著的便是你能納了她罷?」

    趙燕恆微微嘆息:「我早對她說過,將來可為她贖身,她若願嫁人,我便給她找個好人家。」

    周鎮撫喃喃道:「只怕她不願……」

    趙燕恆搖了搖頭:「是啊,所以我打算出京去走一趟。」

    周鎮撫訝異:「出京?你那身子----王爺會允准麼?」

    「我準備去拜祭外祖。自母親去後,我從未去拜祭過外祖,總該去一趟才是。」

    周鎮撫眼珠子轉了轉:「呂老將軍祖籍山西----你該不是想半途繞上一圈去辦點什麼事吧?」

    趙燕恆嘴角微微露出點笑意:「你說我去辦什麼事?」

    周鎮撫與他相交六年,見他這樣子,眼珠子轉了半天道:「你該不會想去看看廣東獻俘的那一批海盜被劫殺,究竟是何人所為吧?」

    「知我者,敏行也。」趙燕恆笑了起來,「皇上雖則派人去了,怕也只能看見明面上的東西。我這般私下裡去,倒說不定還能知道些什麼。」

    周鎮撫遲疑半晌,終於道:「秀材,我知呂老將軍雖去了,也應還留著一批人手,但----此事若被皇上知曉,怕不是好事。」

    「多謝敏行良言。」趙燕恆眼裡閃著溫和的笑意,「我若查知了什麼,必定告知敏行,由敏行轉呈皇上,功勞歸你。」

    「我呸!」周鎮撫氣得怪叫,「難道我是要搶你的功勞不成?」

    趙燕恆笑起來:「不然又能如何?」

    周鎮撫盯了他一會,緩緩道:「你還是懷疑此事都與當年呂老將軍兵敗之事有關?」

    趙燕恆微微仰起頭:「是否有關,此時不能妄下結論。然而廣東用兵,距離西北雖遠,卻也是相互牽制的。今上登基之時,國已大亂一次,雖經輕傜薄賦十年,國庫究竟如何,只怕你比我更清楚。如今廣東海盜之事若長久不能解決,西北軍費何出?論起來,究竟西北才是關鍵。」

    周鎮撫發了一會兒呆,突然嗤嗤笑起來,搖了搖頭:「枉我自詡與你相知,原來眼光仍是淺了。只道你是要追究呂家之事,要得這郡王之位,倒真不知你著眼實大,竟是一心為國的。」

    趙燕恆微微一笑:「皇長子殿下亦做如此想。」

    周鎮撫沉默片刻:「皇長子究竟年紀長些,眼界也開闊,只可惜出身實在太低。」

    趙燕恆不以為意:「英雄莫論出處。何況皇長子養在中宮膝下,便是再低也不低了。」

    周鎮撫搖了搖頭:「不說了,不說了。將來之事如何,非我所能談論。」

    趙燕恆笑了一笑:「那就談談你,說來你也二十有五了,打算幾時成親?我仿佛聽說前些日子東陽侯想將一個侄女說給你的?」

    「咳!」周鎮撫略有幾分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只是酒後一說罷了,做不得真。」

    「不知是哪個侄女?」

    「也不是京中兩房的姑娘。說是京外五房的一個姑娘,叫什麼----」

    「秦苹?」

    「你怎知道?」周鎮撫一愕,隨即拍拍腦袋,「我倒忘記了,是秦王妃的娘家,勉強也算你外家。」

    趙燕恆眼中含著譏諷的笑意,搖了搖頭:「我非但知道,還見過這位秦苹姑娘,長得也的確是花容月貌,更兼身姿豐盈,甚好生養。」

    周鎮撫驚得目瞪口呆:「什麼?你難道----」

    趙燕恆提起一旁的茶壺為自己倒了杯茶,低聲笑道:「我可是看過她自荷花池中盈盈出水的姿態呢。」

    「你----」周鎮撫恍然大悟,「莫非秦王妃----」

    趙燕恆唇角微彎:「當日十分有趣。看了這場好戲的不只是我,還有周家姑娘。」

    「怎麼?」周鎮撫再次瞪了眼,「周家姑娘怎的也在?」

    「似是被我那位縣主妹妹捉弄了,或者說,我那妹妹自以為捉弄了人家,其實反被人算計了。」趙燕恆憶起當日之事,頗有幾分好笑,「周家姑娘甚有趣,看了那場戲,還覺秦苹姑娘戲演得不真。我告訴她,倘若演得太真,恐怕真要淹死人了。」

    周鎮撫臉上表情慘不忍睹,半晌才道:「虧東陽侯想得出來,設計你不成,居然還想推給老子!老子若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趙燕恆哈哈笑出聲來:「這是你的私事,我不干涉。只如今我三弟也長大了,這親事也該張羅起來。可若是我與二弟的親事都未成便給三弟議親,未免損了我那位好繼母的賢惠名聲。是以如今她有些著緊了,我此次出京,也恰好去躲一躲。」

    周鎮撫點頭:「也好。只是這一去怕只能到年前才回來,你路上小心。」

    趙燕恆想了一想:「大明寺那兩名盜匪,你還是再審一審的好。事出突然,必有蹊蹺。」

    周鎮撫點頭答應,又說了些話,眼看天色將亮,便各自離開了。可是周鎮撫剛回了家沒多久,就有人來報,昨日大明寺那兩名盜匪,熬刑不過竟然死了。

    按說盜匪之流,持刀劫人證據俱在,就是死在牢里也並沒什麼。可是熬刑不過就有些奇怪了。一來這只是一樁普通的劫案,匪徒已然招供是見二人衣飾華麗,故而生了搶劫之心,又何必再用重刑?二來獄中用刑自有手法,會發生熬刑不過犯人身亡的情況並不多。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剮刑也有本事讓人活三天呢,何況是這種普通刑罰。

    周鎮撫臉色陰沉地坐了片刻,站起身來:「走,去看看!」這兩個盜匪,恐怕正如趙燕恆所說,並非普通盜匪呢。

    綺年並不知道趙燕和沒有把西山寺的事情說出去,更不知道這兩個盜匪已經死掉了。從大明寺回來的那天,她也琢磨過:這兩個假和尚為什麼要劫持她和冷玉如呢?

    綺年並不覺得這是件偶然的事,就衝著那假和尚耳朵根後面的傷疤她也不相信。先在成都西山寺扮和尚,現在又來京城扮和尚,縱然與什麼內衛追查的事無關,也必定是個慣匪。

    再者,綺年絕不相信那兩人是臨時起意,分明當時他們先問過冷玉如是否是恆山伯府的人,然後又提到恆山伯夫人,足以證明他們對當日恆山伯府來上香的人做過一番調查。問題是,他們為何要劫持恆山伯府的人呢?如果僅僅是為求財,其實搶劫吳侍郎的家眷也是一樣的吧?

    如果他們不是普通匪徒,而確實是與內衛追查的事有關,那麼他們在西山寺僥倖逃脫之後應該躲起來,而不是跑到京城來擄人哪?他們究竟有什麼目的呢?

    綺年想得頭疼,實在考慮不出來,索性扔開了。過了幾日,冷玉如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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