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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第38章後花園好戲連台

    如燕從花叢後頭繞回淨房,朝著與綺年相反的方向匆匆走去。她今兒穿著淡紅色比甲,在花叢中不太顯眼,但走到柳蔭之下就十分明顯了。阮麒果然看見了她,略一遲疑便跟了上去。等他走遠,綺年輕手輕腳從太湖石後頭出來,提著裙子溜了。

    侯府這花園是圍繞著中央的荷花湖建的,綺年這會要回群芳洲又不想撞上阮麒,就只好繞著湖另一邊走。幸好這邊一種也並無人走動,湖中荷花盛開,綺年不由得慢下了腳步去欣賞。

    走了一會,只見前頭一座太湖石壘成的假山,那湖石瑩潤,下頭種著薔薇,粉白的花朵開得正艷。假山附近是一座九曲小竹橋,自荷花湖正中穿過,橋那邊卻有個穿紫羅衫的少女,手執一根柳條,一步步走上橋來。

    綺年開始還當是秦楓秦采姐妹當中的一個,等這少女走到橋中間才發覺不是。雖然穿著一樣的紫羅衫子,但這少女更清瘦一些,不過她一直低著頭,且頭上插了一枝跟秦采一模一樣的銜珠鸚鵡金釵,不仔細看真會以為是秦采呢。

    紫衫少女走到橋中間,兩邊都是蓬勃的荷葉,其間開著或白或紅的荷花。少女似乎對一朵紅蓮生了興趣,便一手扶著橋欄,把身體探出去采那朵花。

    綺年忽然有一種違和感,但還沒等她琢磨明白,撲通一聲那少女已經掉到湖裡去了。綺年嚇了一跳,張嘴就喊:「救----」一個字沒喊完,後頭伸過一隻手來捂住她的嘴,眼前一黑----那假山下面居然有條fèng隙可以進去,裡面居然是空心的,有人牢牢箍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拖了進去!

    「不要喊叫。」那人把綺年拖進山洞,卻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反而放開了雙手,「我並無意冒犯。」

    綺年驚魂稍定,感覺那人在身後緊貼著自己站著,方才捂住自己嘴的那隻手掌心有薄薄繭子,且力道十足,心想還是識相一點比較好,於是站著不動,把聲音放低:「你,你想做什麼?」

    身後的人低聲一笑:「不想做什麼,姑娘只要靜靜站著看戲就好了。」

    綺年疑惑:「看戲?」隨即明白,「你說這湖裡頭的人?」終於發現違和感何在了,摘花掉進水裡什麼的,不是宅鬥文里經常用的橋段嗎?而且那少女在湖裡撲騰了好幾下,周圍連個動靜都沒有。誰家的姑娘出來不帶個丫鬟啊?

    「丫鬟呢?」

    「丫鬟在旁哪裡還有戲看呢?」身後的人悠然回答,聲音清和,聽起來年紀不大。

    綺年用眼角餘光往後看了一下,啥也看不見。她不敢轉頭,萬一看見了臉被殺人滅口怎麼辦?不過聽起來這人心情似乎不錯,大概不至於殺她吧?

    「那朵紅蓮真的特別漂亮麼?」背後的人倒說話了,似乎還是饒有興趣的模樣。

    綺年也覺得不太對勁:「如果想要落水的話……其實橋那邊的那朵紅蓮比較合適,這邊這一朵還是離得近了點,掉下去似乎不太合理。」

    背後那人嗤一聲笑了出來:「因為那裡是湖心,水比較深,掉下去可能當真會淹死。」

    綺年的腦子開始飛速轉動。

    掉下水的這姑娘為什麼要穿一身跟秦采一樣的衣裳,甚至連頭上的鸚鵡釵都是一樣的,是湊巧嗎?還是要讓人誤認為她是秦采呢?

    假設----不,事實上現在周圍沒人來救已經證明了,這姑娘掉下水其實就是為了讓某個特定的人來救的吧?那麼她假裝秦采就有兩種可能:第一,她要誤導別人,以為救起來的是秦采;第二,她認為如果那個人把她當成秦采,才會來救她。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那沒什麼好猜的了,這姑娘是想陷害秦采。但是這裡是侯府的後花園,是秦采的家,在她的家裡陷害她?被發現了會很慘吧?再說秦采這個時候應該是在群芳洲,有許多客人做證明呢。所以第一種情況基本可以排除。

    那麼就剩下第二種情況----她偽裝秦采是為了讓人來救。那麼救她的人會是誰?愛慕秦采的人?

    按照宅斗小說規律----啊不,按照這個時代的習俗,大熱天的穿著薄薄的羅衫落水,倘若被個男人從湖裡抱上來,那她就非嫁這男人不可了。反過來說也成立,如果有哪個男人把這姑娘抱上來,那就被她賴定了。

    那麼,這姑娘想賴著誰呢?綺年忍不住悄悄偏了偏頭,眼角餘光看見背後一個模糊的人影。十之八九,湖裡那位想賴上的人,就在她的背後。

    假山下的空洞裡光線太暗,綺年又不敢大幅度轉頭,因此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根據這人貼在她背後的感覺判斷,此人應該比她高一頭左右,也就是一米七八的樣子;體形勻稱,至少沒有大肚腩什麼的;聽聲音年紀大約在二十出頭;身上的衣裳----綺年悄悄拈住一角用手指搓了搓----緙絲的!其餘的暫時判斷不出來,但這些已經足夠證明,此人非富即貴!

    綺年又想起這人剛才說的話,對侯府里荷花湖哪邊水深都知道,足以證明此人經常出入侯府後花園。很可惜她對「京城勛貴親友關係表」還不熟悉,否則加上年齡和身高這兩項條件,她就應該能夠大致推算出來這人到底是誰了。

    算了----還是別費這腦子了,推算出來又能怎麼樣?難道能當成不雅照片敲詐錢財嗎?她還是老實一點避免被殺人滅口的好。

    「還沒有人來救她,我----我能出去喊一下嗎?」走出這座假山,安全係數就會更高一點。

    背後那人失笑:「不必了,那裡淹不死人,她的丫鬟就在附近盯著呢,除非你想讓人知道你已在這裡看了半日戲了。」

    綺年閉上了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這姑娘淹不死,那她還是老實點吧。

    「其實那水大概可以淹到她的頸中,只是湖底淤泥大約略滑了些,未能站穩罷了。」

    綺年從此人似乎很正經的話里聽出了另一層意思:如果這姑娘不折騰,她完全可以自己站直了走上岸來……

    「那我如何才能悄然離開呢?」

    背後人啞然失笑:「方才不是還想救人麼?」

    「既不必救,自然還是離開的好。」綺年乾笑一聲,「想來那位姑娘也不願有人看見她落水的模樣。」

    「唔----」背後人略頓了頓,「姑娘可以離開了,馬上就會有人來救那位姑娘了。」

    「你怎知道?」綺年剛說完話,就看見一個丫鬟提著裙子打一塊太湖石後面跑出來:「快來人呀,我家姑娘落水了!」

    綺年大為驚訝:「閣下竟如此料事如神!」

    背後人又笑了:「不敢當,只是姑娘可曾聽見前面的聲音?大約已有人向這邊來了,既這戲唱不成了,不呼救又待如何?」

    綺年側耳傾聽,果然前面隱隱傳來人聲,這邊丫鬟一叫,片刻便有幾個管事媳婦跑出來,驚驚慌慌地將人拉上岸來,半扶半抱地走了。綺年看得目瞪口呆,暗想這場落水果然是安排好的嗎?正想說話,忽然發覺背後那人已經不在了。她下意識地回頭,發現假山那邊還有一道fèng隙,剛才在自己身後的人已然無影無蹤了。

    綺年剛回頭就後悔了,萬一看見人家的臉被滅口怎麼辦?不過沒等她糾結完就發現人沒了,頓時鬆一口氣,也不想去研究一下人去了哪裡,立刻鑽出假山,順著聲音往前邊跑去。

    聲音是從前面的桃林里傳出來的,綺年走到近前才發現這裡居然繞到了滴翠軒的後面。如燕跪在地上,阮麒站在一邊,四周圍著不少人,連大長公主都出來了,她的長媳周夫人正在問如燕的話:「……你喊叫什麼?」

    如燕抽抽泣泣:「奴婢聽人說園子裡只有女客,忽然看見阮少爺----離得遠奴婢不曾認出來,還當是哪裡闖進來的。奴婢嚇壞了,所以喊叫起來。」

    綺年從人fèng里瞅了阮麒一眼,差點沒笑出來。阮麒的表情精彩無比,被當作登徒子,還叫來了滿園子的人,那尷尬真是無法言說。偏他覺得如燕分明是在說謊,卻又無法揭破,那份糾結就更不必說了。

    阮夫人站在一邊,嘴唇微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此時既憂且喜,憂的是丟了英國公的臉,卻又竊喜回去又可以向阮海嶠告上一狀了,且阮麒此舉不啻是在明白地告訴阮海嶠,姨娘生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周夫人看一眼阮麒,表情也有些尷尬:「那邊靠近南院,少爺們都在那裡吃酒,進園子來走走也是有的。倒是你,怎會到了那裡去?」

    如燕抹著眼淚道:「是我家姑娘有些不適,府里一位姐姐指我們到那邊尋淨房的。」

    李氏皺眉道:「怎的只有你一個?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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