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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顏氏眉頭頓時擰了起來:「一個丫鬟竟然讓人給她賠罪?也未免太過囂張。只是你也忒會惹事,只這麼片刻又惹上了縣主,今後還是少出門的好。」

    李氏清了清嗓子:「母親,這也是料想不到之事。綺兒並且惹是生非之人,且撞人的又是許家姑娘……」

    顏氏不悅道:「難道縣主會與你講這道理不成?」想想便覺不悅,「這是在縣主外家,得罪了縣主,只怕一會兒在宴會上縣主會發難,你的姐妹們也要被你連累了。」

    吳知雯忽道:「縣主縱然要發難,也須顧忌著大長公主的顏面,不會公然擾亂笀宴,一會兒我們只消小心行事便是。便是縣主有言語上的挑釁,我們不言不語,也生不出事來。」

    綺年頗為驚訝,這怕是吳知雯第一次替自己說好話吧。李氏也點頭道:「雯兒說的是。少不得你們小心些,無論縣主說什麼,只別與她爭執便是。若鬧得太厲害----」

    「若鬧得厲害,我老太婆身子不好,也只得早些退席了。」顏氏淡淡道,「郡王府雖然煊赫,我吳家也不能讓人公然踩踏,否則兩個老爺日後在朝中也不用露面了。」雖如此說,想起惹到郡王府的麻煩,又忍不住狠狠瞪了綺年一眼,「你與你的姐妹們坐得遠些。」別連累了人。

    鄭氏嗤笑道:「她們姐妹穿著一模一樣的裙子,便坐得再遠又能如何?」她自覺並不怕郡王府,但得罪了終究是不好。郡王也是皇室血脈,此次為皇子們選妃,皇帝與太后說不得便要詢問郡王的意思,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吳知雯淡淡道:「我與表妹坐一起便是。」

    連吳知霏都很驚訝地去看姐姐。李氏心知肚明,嘆口氣道:「你們與縣主坐得遠些便是了。」

    果然大長公主坐定,就叫人:「帶姑娘們去群芳洲吃酒說笑,沒得在這裡反被拘束了。」

    女孩子們紛紛起身出去,吳知雯走在綺年身邊,看左右無人注意,淡淡道:「我知道你今兒說起那詩是因我,這人情我必還你。」

    第37章刁縣主計出連環

    群芳洲離滴翠軒極近,乃是一條極寬敞的長廊,迴環曲折,長廊外遍植各色花卉,此時牡丹尚未凋謝,其中不乏姚黃魏紫等名品,花大如盤,香氣四溢。幾座小小假山腳下種著凌霄、長春、蔦蘿,綠葉爬滿假山,葉腋下又開出花來。長廊左端有虬曲的老梅兩棵,此時雖無花,卻半臥著將枝葉伸展開來,投下一地碎蔭。右端則是幾棵極大的繡球花,這時倒是花開如雪。其餘山茶、芍藥、瑞香、紫薇等花樹舉不勝舉,空隙處還有剪春羅、鋪地錦等小糙花,各按時序,或開或不開,無處不見花糙,果然不愧「群芳」之名。荷花湖裡引出的那一泓碧水,繞了滴翠軒後又繞過群芳洲,倒真似是四面環水的小小沙洲了。水上又架三座形式各異的白石小橋,橋頭還有休憩的小亭,倒是極具匠心。

    長廊里已經設下席面,每人席上兩個烏銀梅花攢盒裝了十樣熱菜,再加四碟冷盤,一壺果釀。姑娘們各用各的,倒省了丫頭僕婦們來回上菜的麻煩。

    綺年與吳知雯坐了一席,旁邊便是許茂雲。阮語這時才離了阮夫人,與許茂雲坐在了一起。綺年惦記著冷玉如,四處張望了一番才發現她跟著鄭瑾坐得遠,且鄭瑾一臉寒霜,仿佛不是來祝壽而是來弔喪的,只好打消了去說話的念頭。

    今日東陽侯府是主,自然由秦家姑娘出面招待眾人。綺年瞄過去,見主席上坐了兩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兒,穿著一模一樣的紫羅衫,長相雖然不像,但眉眼間的神氣倒有幾分相似。方才聽了她們開席的話,左邊那個略大點的叫秦楓,是長房東陽侯秦鍔的女兒,不過是庶出的;右邊那個叫秦采,倒是二房嫡出的女兒。

    她們兩個下面第一席坐的就是趙燕妤姊妹,趙燕好雖然年紀大點,卻坐在趙燕妤下首,且低眉垂眼,並不多話。金國秀坐了第二席,再下面就是鄭瑾鄭珊姐妹。因為鄭瑾拉著個臉,鄭珊也不敢多說話,這幾席雖然貴重,卻是沉默無語,遠不如下頭熱鬧。

    阮語離了阮夫人,活潑了些,笑向綺年等人叫了聲表姐。吳知雯心事重重不願說話,綺年便笑著跟她寒喧:「這些日子又畫了什麼畫兒?」

    阮語臉上一紅:「跟著嬤嬤學規矩,也不曾畫什麼。長姐不來,我今日本也不想來的,是母親說我學了也無甚大用,所以……」她雖然記在了阮夫人名下,從而可以報名待選,但不過是假嫡女,選中的可能微乎其微。

    許茂雲卻大起知己之感:「就是就是。娘叫我學規矩,我也是這般說的,橫豎我又不想選上,學了有什麼用?連膝蓋彎到幾寸都要計較,何苦來哉!」

    吳知雯聽見選秀就覺得直戳自己心窩子,扭開頭去裝做賞花。阮語卻眼前一亮,抱住許茂雲的手臂一臉知己難得的模樣:「只是我怕進宮去會失儀……」

    許茂雲滿不在乎:「只是走個過場而已,並沒有什麼。多半是要在宮裡住幾日,你就如平常一般就好。只皇后娘娘若賜宴,就要謹慎些。別的也沒有什麼了。」

    綺年聽得直想笑:「許妹妹好像極有經驗……」

    許茂雲不好意思地笑笑:「都是我娘說的,當年她也去過。」摸摸頭上的玉釵嘆口氣,「這個就是當年太后賞的,要不然今兒真被人當成丫鬟了。」雖然嘆著氣,臉上的表情卻並無不悅。

    綺年實在喜歡許茂雲這大方性格,暗想若今日之事換了喬連波,此刻只怕淚流成河了。固然喬連波有自己的好處,然而真要相處起來,還是許茂雲這種朋友交往著舒服。

    阮語聽得一臉驚訝:「出了什麼事?」

    許茂雲三言兩語說了,阮語不由得有些緊張:「若是縣主記恨姐姐們,可怎麼辦?」

    許茂雲聳聳肩:「又能怎樣?無非小心些罷了。」

    阮語抱著她手臂:「縣主身份尊貴――若是進宮去,更是遍地貴人,我真怕……到時候姐姐與我一起可好?」

    許茂雲詫異道:「你不是有阮家姐姐一起麼?」

    阮語面露難色:「姐姐她……我怕……」

    許茂雲也知道她是庶出,心一軟道:「好,就跟我一起罷。」

    幾人說著話,那邊秦楓笑著說:「前些日子采了冷香林的梅子新做了梅子餅,奉各位姐妹嘗一嘗。」便有穿著一樣衣裳的小丫鬟們捧了食盒子上來,每人席上加了一小碟金黃色的小餅。

    一個小丫鬟走到綺年桌前,伸手將碟子放下,收回手時袖子卻拖了下來,帶翻了桌上的酒壺,登時芳香的果釀流了一桌子,幸好沒淌到綺年身上去。小丫鬟一臉驚慌,連忙拿出帕子來擦桌子,慌張道:「姑娘莫怪,我立刻去給姑娘換一壺酒。」

    嘴上說著,擦桌子的手臂一擺,又把旁邊許茂雲的酒壺也打翻了。這下小丫鬟更是驚慌失措,連連賠著罪,將兩人的酒壺全部收起,一溜煙跑了。秦楓遠遠看見,帶著歉意對綺年點點頭:「小丫頭手腳不利索,妹妹莫怪。」

    綺年也微笑點頭,低聲對許茂雲說:「一會兒換上來的酒不要喝。」

    許茂雲一怔,隨即明白:「姐姐覺得這裡頭有蹊蹺?」

    綺年輕輕哼了一聲:「你有沒有發現,雖然外頭穿的都是石青比甲,但別的丫鬟都是窄袖,唯有這一個,穿的是寬袖衫子。」所以才會發生袖子拖下來帶翻酒壺的事件。

    許茂雲下意識地往趙燕妤席上看了一眼,只見趙燕妤笑得一朵花兒一般,在跟秦采說話:「是她?」

    「十之八九。」綺年淡淡,「秦家不是她外祖家麼,想支使個秦家的丫鬟,很容易。方才她不知道我們要坐在哪裡,沒法預先做手腳,只好叫丫鬟來打翻酒壺了。」

    因為是來做客,大家帶的丫鬟都不多,許茂雲帶的丫鬟叫丹墨,聽了綺年的話就低聲道:「若這般說,這梅子餅也是後上的,姑娘也莫要吃了吧?」

    綺年笑笑:「若是梅子餅里有東西,就無需打翻酒壺了,無妨。」

    丹墨心服口服:「周姑娘真是心思縝密。既這酒不能喝,我們車上帶了茶葉,我去取來沏了給姑娘送來。」總不能人家喝酒你干坐著。

    果然不一會兒剛才打翻酒壺的小丫鬟又上來了,戰戰兢兢換上兩壺酒。綺年故意拿掉壺蓋往裡看了看,果然見趙燕妤注意著她,臉上微微帶點冷笑,像是篤定她發現不了什麼。

    綺年沒說話,拿起酒壺給自己斟酒,袖子落下來籠著小酒壺,手指伸進壺嘴裡去摸了摸,果然摸到一個硬東西,大概是用絲線綁著塞在壺嘴處。根據綺年上輩子寫宅鬥文的經歷,大概可能也許――是顆巴豆。趙燕妤應該還沒有殺人的膽子,只是想讓她們出醜受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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