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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阮語一時愣住了,直到碧璽推了她一下才明白過來,登時心中一陣狂喜,連忙跪下道:「女兒怎敢有如此妄想……」難怪姨娘讓她這時候進來,本以為進來了免不了又如從前一般要承受嫡母的怒火,卻料不到竟有如此好事!
阮夫人一手就拉了她起來,冷笑道:「正因你不妄想,我才定要抬舉。越是妄想的人,我偏不如她的意!碧璽,叫針線上立時給二小姐按大小姐的例裁了新衣裳,再叫帳房上拿銀子去給二小姐打新首飾,待在族譜上記了名,我也要帶著二小姐出去走動走動!」
第26章骨肉聚二房回京
「姑娘,您看大少爺給您送什麼來了?」如鸝拿著一對兒糙編的畫眉,喜滋滋地跑進門來,一直遞到綺年眼前。
綺年正在桌上寫字。已經被禁足二十幾天了,倒是給她留了不少時間出來好好練字。從前在成都的時候,她要管著一家子人的衣食住行,還要想著外頭的生意,又要擔憂著吳氏的病,雖然也寫字,可總靜不下心來。就像張先生說的,她沒耐心。學刺繡,是因為時人重女紅,姑娘家沒有一手好針線,將來是要被婆家拿捏的。但是字就兩說了,柴米油鹽醬醋茶,這裡面可沒一手好字什麼關係。
如今被禁了足,每天也不用操心什麼。李氏知道她是平白吃了一場冤枉,越發的叫丫鬟婆子們小心侍候,湘雲天天變著法的說笑話哄她開心,心情反比平時更好。這時候再來平心靜氣地寫字,不過短短二十天,自己都覺得這字有點脫胎換骨的意思了。
湘雲接過那對畫眉,笑起來:「大少爺從哪裡找來的這東西?編得還真是巧。我知道了,定是松煙那壞小子去給大少爺尋來的。」
因是嫡長子,又要在外頭走動,吳知霄身邊有兩個大丫鬟,兩個小廝。起的名字也有趣,兩個小廝分別叫做:松煙、項煙,都是墨的名兒;兩個丫鬟叫:月白、孔丹,都是紙的名兒。
「是編得巧。」綺年擱下筆,用手指戳了戳那畫眉,真是活靈活現,連眼眶上那道黑眉都跟真的似的,「勞煩表哥了。如鸝,可給松煙荷包了?」
如鸝微微撅了撅嘴,如燕跟著走進來:「姑娘放心,已經給了。松煙小哥是伺候大少爺的,還要捉著空兒來給姑娘送東西,好生辛苦,哪能不謝呢?」
湘雲瞟了一眼,提著畫眉笑道:「待我去弄個籠兒來,當真放進去給姑娘掛到檐子底下,遠遠看著也跟真的一樣。」說著,笑吟吟出去了。
綺年等她腳步聲聽不見了,直接冷下了臉:「你是怎麼回事?有人送東西來不賞銀子,你是頭昏了不成?莫不是幾十個大錢也看在眼裡了?前些日子才說過你,還以為改好了,沒想到這才幾日就又原形畢露了!」
這話說得不輕,如鸝臉都紅到耳根,眼看著就要掉下淚來:「我還不是為了姑娘好。眼看著老太太偏心不待見姑娘,這才到吳家幾天哪,就讓姑娘禁足。將來還不知怎樣呢。這些日子姑娘沒少打賞出去,雖說幾十個大錢不算什麼,可是賞得多了也是個數兒。姑娘統共幾千銀子傍身,大半還給了楊管事在外頭尋鋪子。楊管事到現在還沒來,萬一……我這不是想給姑娘省幾個嗎?大少爺是吳家嫡長子,將來舅老爺的家業都是他的,他身邊的小廝哪差這幾十個大錢呢。」
綺年氣得指著她,如燕趕緊把她的手壓下去:「姑娘彆氣,我教訓她。你真是糊塗了!老太太是老太太,大少爺是大少爺。不說別的,單說姑娘住在這裡,吃的穿的用的,難道舅老爺和舅太太還問姑娘要過銀子?姑娘本來心裡不安,你倒好,有便宜要占些,沒便宜也要占!松煙那正經是伺候大少爺的,不管給咱們院子跑腿,大少爺更沒必要給姑娘送東西。還不都是看著那天……特地來給姑娘寬心的?姑娘得了好就要念著,難道買這些東西,大少爺不要花錢的?姑娘不把銀子給大少爺,那是免得一家人生分,可是也要叫人知道,姑娘念著別人的好呢。你小氣了這一回,人家只說姑娘不會做人,傷的是姑娘的名聲!」
如鸝被教訓得抬不起頭來,低著頭喃喃地不知說些什麼。綺年真是拿她沒有辦法,擺了擺手:「算了,以後這些事全部由如燕來管,你就管著我的衣裳首飾,平常幫我分分線,磨磨墨。」
如鸝紅了眼圈,想要分辯,就聽外面湘雲笑盈盈道:「表姑娘過來了?」趕緊低了頭自己退下去了。
喬連波帶著兩個小丫鬟笑嘻嘻地進來:「表姐又在寫字了?昨天張先生還說,表姐的字眼見著就脫胎換骨了,還拿著好生教訓了我一番呢。」
綺年笑著叫如燕收了筆墨斟上茶來:「這兩個丫頭看著怪眼生的。」
喬連波叫兩個小丫鬟來行禮,不好意思地說:「舅母前天送來的,這個是藕花,這個是菱花。我說在康園人手足夠了,舅母說姑娘們身邊都該有年紀差不多的丫鬟……」
「舅母說得是。」綺年打量一下兩個小丫鬟,長得倒有五六分相像,「是姊妹兩個?」
「回姑娘的話,」藕花大一點,也活潑些,屈一屈膝,「奴婢們是表姊妹。」
「倒有趣。」綺年笑起來,給如燕使個眼色,「都下去喝茶,你們也親近親近。」
小丫鬟們跟著下去了,喬連波才小聲說:「表姐,上次踏青的事,你,你可別生我的氣。」
「這是什麼話。」綺年看看她的臉,那條鞭痕已然消失,肌膚又是瑩白的了。大約是吃了一段時間的補藥,喬連波的臉色也紅潤了些,頭髮上散發出清淡的桂花香油味兒。「天幸是沒破皮留疤,否則我睡都睡不著了。」說到底,還是她提議出來賞花的。雖然說顏氏不公道,但如果喬連波臉上真落了疤,綺年也要內心不安。
喬連波摸了摸自己的臉,其實也有點後怕:「四姨母讓人給送了雪蓮化淤膏來,用了之後確實覺得涼涼的十分舒服,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表弟怎麼樣?沒嚇著吧?」
「沒有。」喬連波倒有些發愁,「可是阮家的表哥們是國公府的公子,也不知會不會記恨章兒。」
「我想不會。說起來,阮家少爺們也是孩子氣,這事過了大概也就撒開手了。再過些日子大家都長大些,自然不會如此。」
「那就好。」喬連波嘆了口氣,用穿著繡花鞋的小腳輕輕踢著桌腿,「當初在家裡,雖然也會受欺,可是終究還有父親和母親。縱然父親他----總還覺得有個倚靠。可是如今……外祖母對我們雖然疼愛,我,我總是害怕……」
「我都明白。」綺年也是同病相憐,「如今有舅舅和外祖母,我們也不算是無依無靠。你也不必總是這麼懸著心,我看你這身子不好,跟思慮太過也有關係。若是放開心思,說不定比吃藥還要好些。」
喬連波忍不住抹了抹眼角:「我這些話,也就只有跟表姐說了。若換了別人,怕早惱了我,焉肯再跟我說這樣的貼心話……」
綺年趕緊拿帕子給她:「你看你,又哭了。總是流淚很傷身子,以後要多笑才是。咱們兩個是一樣的,當然話就說得深些。你有什麼不痛快的,告訴我,我總替你分解分解。」
喬連波破涕為笑,拭了淚道:「有表姐這句話,我以後常來。其實我早就想來看表姐,只是外祖母總怕傷處見了風,不許我出來。」轉頭看見湘雲在外頭屋檐下踮著腳尖掛鳥籠,忍不住道,「那畫眉鳥是糙編的嗎?遠遠看去跟真的似的,我聽說是大表哥送來的?」
「表哥大概怕我禁足寂寞,叫松煙送來的。」綺年拿出一雙鞋來,「我給舅母做了一雙鞋,只是鞋面上繡的這個蓮蓬看著總覺得不大真,表妹幫我看看?」
兩人正討論著應該用什麼針法和絲線,珊瑚快步從院門進來,一見房裡二人就笑了:「表姑娘原來來了這裡,翡翠正找呢。」
喬連波趕緊放下針線:「可是外祖母找我?」
「可不是。」珊瑚走得微有些氣喘,「二太太和幾位姑娘的馬車就快到了,老太太讓姑娘們都趕緊收拾收拾,一會兒去康園見二太太和姐妹們呢。」
喬連波回康園去換衣裳,珊瑚這邊也催著綺年更衣。如鸝忙出來,幫著綺年換了一身玉色暗紋綾衫,蜜合色裙子,又打開首飾匣子:「姑娘戴枝略有顏色的釵可好?」
綺年搖了搖頭:「還拿那枝鑲貓兒眼的銀蓮花簪就行。」
「這枝上巳節的時候已經戴過了呀。」如鸝不太情願,「表姑娘們都看見過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