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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這下子一群小廝都亂了,紛紛叫著少爺跑了過來。連藍衣少年都快步過來,一把揪住撞上來的喬連章:「哪裡來的野種,竟然敢動手打人!」居然從小廝手裡抓過彈弓,揚手把那牛筋弦當成鞭子對著喬連章的臉抽了下去。

    綺年和喬連波同時驚呼,喬連波撲上去緊緊抱住弟弟,綺年也顧不得什麼,狠狠用力推了藍衣少年一把,那弓弦就歪了,只有最後一段梢頭落在喬連波頰側,啪地響了一聲。

    「住手!」一聲大喊傳來,綺年不禁鬆了半口氣。喬連章既然來了,那麼吳知霄肯定也到了,如果金國廷也在,那這件事有侍郎之子和國公之子的面子,應該不會鬧大。

    「你們在做什麼!」吳知霄還沒過來,另一邊也傳來了斥責聲,綺年那剩下的半口氣也鬆掉了----阮夫人也來了,如鸝終於把救兵搬來了!

    場面已經混亂成一團。黃衣少年被小廝們扶起來,還掙扎著要上來打喬連章。吳知霄年紀大些,要上來阻攔又怕碰到姑娘們,只能硬擋在黃衣少年面前。喬連章則抱著喬連波的手臂哭喊姐姐。冷玉如和綺年忙著看喬連波臉上的傷。藍衣少年卻轉過身去看著匆匆趕過來的阮夫人,不情願地喊了一聲:「母親。」

    這一聲母親讓綺年等人全部呆住了。阮夫人氣得滿臉通紅,走過去揚起手就給了黃衣少年一耳光:「孽障!你在做什麼!」

    黃衣少年愣了一下,突然大聲嚎哭起來。阮夫人氣得渾身發抖,轉身大聲喝問藍衣少年:「阮麒!誰讓你帶著你弟弟出來胡鬧的?這是你們的表弟表妹!」

    大水沖了龍王廟……綺年此時只有這麼一個念頭。鬧了半天,這兩個紈絝少爺竟然是英國公府的兩個庶子阮麒和阮麟!

    「連波----」顏氏顫微微地由琥珀和珍珠扶著快步過來,一手一個挽了喬氏姐弟,「怎麼了,這是怎麼了?」

    喬連章抱著姐姐直哭:「他打姐姐了!」

    一邊的翡翠忙上前輕輕端起喬連波的臉,只見象牙白的耳根邊一條青紅的鞭痕。顏氏怒極,一耳光扇在翡翠臉上:「你是怎麼服侍的!」

    阮麒冷冷地站著,這時候才不咸不淡地說:「原來是表弟表妹啊,真是誤會了。不過麟弟也被表弟推倒了,也算扯平了吧?」

    顏氏這才看見阮麟一身的灰土,不由得也變了臉色,一耳光又扇在吳嬤嬤臉上:「叫你們來伺候,怎麼就衝撞了國公府的少爺?」阮海嶠年近四十,只有這兩個兒子,雖然是庶出,說不定將來就是阮麒承爵。若是阮海嶠真的計較起來,雖然不好明著發怒,只怕阮夫人卻是要被遷怒的。

    吳嬤嬤捂了臉,喃喃道:「表姑娘本來已經贏了的,哪知道小少爺還是不肯放我們走……」

    這句話倒提醒了顏氏,猛地轉頭怒視綺年:「誰讓你們出來的?」

    綺年愕然地看著顏氏----這也能怪她?

    如燕忍不住辯解:「我們姑娘是看表姑娘不喜歡做詩才提議出來賞花的。而且我們姑娘也挨了小少爺一彈子呢。」

    顏氏怒目而視:「我在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份兒!誰家的規矩?給我掌嘴!」

    綺年伸手一攔要上前的琥珀:「外祖母,是外孫女不好,不該帶著表妹出來的。如燕不懂事,您饒了她吧。」

    阮夫人一巴掌打過了,猶自氣惱,向顏氏道:「必定是這兩個孽障衝撞了外甥女,我回去就稟了國公爺罰他們!娘還是快帶外甥女回去看看傷,若落了疤可怎麼好!」這一會兒她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借著這機會回國公府好生發作一番,也讓阮海嶠看看他這兩個寶貝兒子,成天的都在外面做些什麼事!讓他看看蘇氏把孩子嬌縱成什麼樣子了。

    事情鬧到這種程度,顏氏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但看喬連波臉上的鞭痕已經腫了起來,雖然不曾破皮,看著卻十分嚇人。當下顧不得別的,一迭聲地叫趕緊上馬車回府。阮夫人一肚子氣惱,冷著臉喝斥小廝:「送少爺們回去,然後每人去刑房領二十板子!」

    顏氏終究也擔憂女兒,扯了阮夫人低聲道:「你也別鬧得太厲害,更別跟國公爺翻了臉。」說了幾句,才上了馬車匆匆回吳府。

    綺年與冷玉如告了別,在冷玉如擔憂的目光中上了馬車,李氏早在等著,急急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綺年嘆口氣,將鄭瑾語含譏刺,自己為免尷尬將喬連波帶出來賞花之事簡單說了。李氏聽了也嘆氣:「說起來,也是阮家小少爺太頑劣。只是連波受了傷,這事……你還需要忍一忍才是。」

    綺年低了頭沒作聲。李氏嘆著氣,輕輕替她抿了有些凌亂的鬢髮:「老太太年紀大了,有時難免----你做小輩的,也只好委屈些。想來她說你幾句也就罷了,你莫回嘴就是。」

    只是,李氏實在是錯誤地估計了形勢。

    回到吳府,康園的丫鬟已經得了先跑回來報信的小廝的話,找出了治跌打的藥膏。一屋子人都聚在了康園裡,顏氏看著喬連波上了藥還不算,一迭聲催著去請大夫來給喬氏姐弟把脈,開兩服壓驚的藥吃。看著丫鬟跑出去傳話了,回頭就冷冷盯著綺年:「你給我跪下!」

    綺年怔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眼李氏。李氏臉色也變了,剛想說話,顏氏已經提高了聲音:「跪下!」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綺年勸慰著自己,跪下了。

    「我叫你照顧好連波,你就是這麼照顧的?」顏氏怒氣勃發,「不好好在帷幕里,偏帶著出來賞花!不是你這般不穩重,怎會有今日的事?」女兒家就仗著這張臉,若是臉上破了相----當年吳若蓮就是例子。

    如燕如鸝遠遠站在門邊,急得要死。如燕正想不管不顧出來說話,綺年已經橫過一眼將她擋住,淡淡地說:「恆山伯府的鄭大小姐語多譏刺,且當時眾人都要做詩,只我和表妹不會,所以我才提議出來賞花的。」

    喬連波坐在一旁如坐針氈,聞言連忙點頭:「是的。我也不願在那裡坐著……」

    顏氏不悅道:「連波不要插話,今日究竟是誰的錯一定要問清楚,你不要替她遮掩。」

    綺年心裡冷笑。顏氏一眼瞥見,兩道眉豎了起來:「怎麼?你還不服?我問你,既出來了就好好賞話,又去惹那阮家少爺做什麼?還用外男的彈弓?你,你還知不知道規矩?」

    李氏忍不住輕聲道:「老太太,是阮家少爺先用彈子驚了連波,綺兒才與他爭吵的,並不是有意去惹他。」這裡頭可關係著姑娘家的名譽呢。

    顏氏立刻將火氣撒到了李氏頭上:「你糊塗!阮家少爺是國公爺的兒子,我們得罪得起嗎?若是因為今日之事,他們記恨了連章,那如何是好?你可是巴不得她們姐弟不好?」

    李氏臉色變了變,忍著氣垂頭道:「媳婦不是這個意思。」

    顏氏狠狠瞪著她,似乎還想再訓。綺年實在忍不住了,抬頭看著顏氏:「外祖母別責怪舅母,從頭至尾舅母都在外祖母身邊服侍,什麼都不知道。今日之事,我想回來的路上表妹應該也與外祖母講了。若不是當時阮家小少爺用彈丸打人,外孫女不會與他起爭執。至於用他的彈弓,是因當時他不肯放我們走,我們一行全是女子,若拉扯起來更沒了體統,因此外孫女才要拖延時間,等如鸝去請了四姨母過來。至於連章表弟,也是為了維護姐姐。國公爺若是明理,自然不會遷怒表弟。」

    「你懂什麼!」顏氏實在不能說英國公阮海嶠不明理,可是這兩個兒子全是國公府寵妾所出,萬一鬧起來,阮夫人那個脾氣,說不得就要吃了虧,「若照你這麼說,你是半點錯都沒有了?還打彈子?你見哪個姑娘家會打彈子的!你娘究竟是怎麼教的你?半點規矩都沒有!」

    一團火騰地上了綺年的臉:「外祖母到底是要追究今日表妹受傷之事,還是要追究外孫女會打彈子之事?若是前者,外孫女真不知今日錯在了何處。若是後者,如非今日踏青遇了阮家少爺,外孫女也不會去打什麼彈子!」

    「你!」顏氏一巴掌拍在炕桌上,「你好大的膽子!給我上外頭跪著去!」

    綺年一撩裙子站了起來,轉身就要往外走。喬連波趕緊抱住了顏氏的手臂:「外祖母,今日真的不是表姐的錯!明明是阮家那小少爺欺侮人,表姐並沒做錯什麼。」

    知霏也嚇得哭了起來,邊哭邊道:「是他們欺侮人,我們好好地賞花,他們突然就用彈子打人,綺表姐也被打了的。」

    李氏連忙接著這話問:「綺兒也被打了麼?傷在哪裡?」又轉向顏氏道,「老太太,綺兒也傷了,容她先回去搽了藥再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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