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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5:21 作者: 硃砂
說著嘆了口氣:「可惜了,一拖就拖到十八歲,如今再要說親怕是都難了。顯國公府里那兩房又不爭氣,她自己的弟弟年紀還小呢,大的也不過十五,小的才十三四,還撐不起門戶來,若不是顯國公身子還健壯,怕這一門就要敗落了。」
綺年聽著翡翠的八卦,看著金國秀面上沉靜的笑容,想起她方才的jú花論,不由得悠悠嘆了口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縱然是公侯貴女,又怎能逃過這俗世煩憂呢?
第22章踏青游群芳爭艷
敘過了禮,顏氏又和氣地向金國秀道:「金姑娘可上過香了?今日上巳,總也要應個景出去走走。聽說城郊的杏花開得好,若是得閒,不妨一起去看看花?我這個大孫女兒自那年聽了金姑娘做的jú花詩,一直心心念念想著呢。」
金國秀低頭笑了笑:「這幾年抄錄佛經得多,倒是把那做詩的心都荒廢了。杏花雖好,只怕寫不出好句。老太太別笑話就好。」
這是同意了。顏氏頓時高興起來:「我老婆子懂得什麼。只是有了那年的jú花詩在前頭,再荒廢也必然是好的。」一手挽了金國秀,一手挽了喬連波,「老婆子那車還寬敞些,若不嫌棄,就跟老婆子同車也好。」
金國秀微微一笑:「長者賜,那國秀就從命了。」跟著顏氏一起走了出去。
吳知雯走在最後,直到眾人都出了禪院,才嗤笑了一聲:「拉著她有什麼用。連個《千字文》都沒讀完,能跟人家談什麼?難不成背《千字文》給人聽?」
聽琴不敢說話,只管上來扶著自己姑娘。看吳知雯臉色難看,不由得在心裡嘆氣,想了想道:「姑娘急什麼,喬表小姐既然沒讀過書,只怕說幾句話金姑娘就厭了。到了賞花的地方,姑娘做幾句詩,跟金姑娘論幾句文,孰高孰低自然就出來了。這時候生氣,卻不是空自傷了自己身子?」
吳知雯臉色略微好看了些,沒再說什麼,跟著眾人下了山。
金國秀身邊只帶了兩個丫鬟,一個隨月,一個隨雲。顏氏忍不住問道:「出門怎麼只帶兩個人,若是服侍不過來可怎麼好?」
金國秀依舊溫和地笑著:「來時本與家裡說好了,長弟會來接我。眼下也就用不到了,讓隨雲留下說一聲便是。」
說著話走到山下,隨月忽然咦了一聲,低聲道:「姑娘,廷少爺已經來了。」
眾人一起抬頭,見山下一乘青緞小轎,旁邊卻站了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件湖藍色繡墨竹的箭袖,眉眼之間與金國秀倒有四五分相似,特別是兩道眉毛漆黑如畫,簡直與金國秀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顏氏當即便道:「這便是顯國公家的大少爺?快請過來。」
金國廷雖說才十五歲,個頭卻著實不矮,且膚色微黑,年紀雖小,卻有了點猿臂蜂腰的意思。顏氏拉著好一番誇獎:「果然將門出虎子,看著實在精神。」
金國秀笑道:「老夫人太誇獎他了。」隨即對弟弟道,「我要陪老夫人去踏青,你先回去吧。」
顏氏笑道:「回去做什麼,難道哥兒們就不去踏青了?日日都拘著念書習武,沒得連這一日都不能松松心?我家裡也有幾個哥兒,正好做著伴一起去走走也好。霄哥兒,雱哥兒,還有連章,都一起去。」
「老夫人這一發話,這皮猴兒少不得又要歡喜上一天了。」金國秀笑著搖搖頭,不過仍舊對弟弟說,「既是老夫人發話,許你放縱這一天,只是不許縱馬,吳家這幾位少爺都是念書的人,可不似你一般猴天猴地。」
顏氏說了話,吳知霄等人自然上前跟金國廷見禮。既然顏氏讓金國秀跟自己同車,那喬連章年紀雖小也不能再坐車了。吳知霄便把他抱到自己馬上,幾個少年說說笑笑,倒是不生分。
綺年跟著李氏上了車,忍不住笑著說:「怎麼國公家那位少爺年紀不小了,金姑娘還像訓小孩子一樣。」
李氏也笑:「你不知道。國公府大爺去得早,大太太身子又多病,兩位少爺全是金姑娘一手教導的。這位廷少爺五六歲的時候因母親溺愛,十分頑皮,請了先生來都壓不住。是金姑娘拿出長姐的身份,親自給他開蒙,聽說廷少爺若不好好讀書,還要拿戒尺打的。都說長姐如母,金家可真是如此了。」
說著話,馬車已經轆轆前行,直往城西郊區而去。這裡有極大一片杏園,不遠處一條小河淙淙流過,春日之時杏花盛開,如同一片淡粉色的雲,遠遠就能看見。此時河邊糙地上已然張開了一處處帷幕,都是各家的女眷們出來遊春,在此稍坐,恐被閒人看見,便用錦緞張開帷幕遮蔽。說起來,大家的女眷們平日裡即使出來做客,也是在各家的花園裡走走;頂多是到寺廟裡燒個香拜個佛,若想這般自在遊玩,每年也只有今日了。
馬車遠遠停下,李氏從窗戶里看了一眼,便低笑道:「看那些帷幕,今年出來的人家倒是不少。」
綺年整理好帷帽戴上,又把周身上下檢視了一番。雖然是應節出遊,但大家閨秀們不比那小家碧玉,不能隨便拋頭露面。上巳節少不了輕浮浪子,若是被人窺看了容貌去,此事倒還算小,若是有什麼貼身物件被人拾了去鬧出點事來,卻是大麻煩。
李氏看她這般謹慎,心裡喜歡,攜了綺年的手下來,指點著遠處道:「你看那些帷幕,越是用料華貴的,裡頭的女眷身份自然越高。你看那幾處用錦緞圍起來的,必是公侯人家。」
那幾處錦緞帷幕在陽光下真是熤熤生輝,綺年看著只覺得心疼。這麼好的緞子,這得好幾丈乃至好幾十丈,賣出去得多少錢哪,到了這裡卻只用一次就廢掉了。幸好每年就只有一天上巳節……
「老夫人。」兩個穿著青綢薄比甲的俏麗丫鬟帶著兩個未留頭的小丫鬟笑盈盈迎上來,「我們夫人早就叫奴婢們在這兒等著呢。」
這兩個丫鬟上次阮夫人回娘家時眾人都見過,一個叫碧璽,一個叫碧玉,跟顏氏身邊的丫鬟們起名倒是一種風格的。顏氏跟這兩個丫鬟也熟,伸手讓她們扶著:「今兒顯國公府的小姐也一路來了,倒辛苦你們等著。琥珀,快賞他們一人一個金錁子。」
兩個丫鬟都笑起來:「老夫人您這賞的不是金子,是賞奴婢們手板子呢。奴婢們要敢接了,回去夫人饒不了奴婢們。」碧璽這邊說,碧玉那邊已經以目示意後面的小丫鬟快去回稟,準備招待顯國公府的小姐。
「你們看這兩個丫頭,什麼理都讓她們說了,真是兩張巧嘴。」顏氏心裡高興,親手拿了琥珀遞上的小金錁子塞到兩個丫鬟手裡,「就是手板子,今天你們這兩個丫頭也得領了。」
李氏等人都湊著趣笑了起來,兩個丫鬟也趕緊接了,碧璽笑著說:「那若是夫人一會兒要打奴婢們手板子,老夫人可要給奴婢們求個情兒。」
顏氏笑著輕輕打了碧璽一下:「你們夫人怕也請了幾家的姑娘吧?當著客人哪裡會打你們手板子?小丫頭,當著我的面弄這些捉狹!」
這明面上是說笑,實則是在打聽今天的客人。碧璽跟著阮夫人在國公府里過日子,自然也是玲瓏剔透的,連忙答道:「恆山伯府和承恩伯府的兩位鄭姑娘都在呢,恆山伯府的鄭大姑娘還帶了一位姓冷的姑娘來,說是一個遠房表妹。」又壓低了聲音,「不過奴婢瞧著,鄭大姑娘似乎不怎麼待見她呢。」
顏氏一聽就知道,這個所謂的遠房表妹,多半是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所以鄭大姑娘雖然帶著她,可是也就是當個比自己丫鬟稍微高點的角色罷了。
「還有吏部丁尚書的孫女和侄女,國子監許祭酒的女兒,翰林院詹學士的侄女,南城兵馬司安指揮使的孫女。輔國將軍府和永安侯府也送了帖子,只是尚未有人過來。」
顏氏點了點頭。這一群姑娘們,有勛貴公侯家的,有清流家的,還有武將家的,倒是周到。
說話的工夫,已經到了國公府的帷幕前。阮夫人獨出心裁,不但用錦緞圍出一圈來,還在入口處兩邊張起帷帳隔出一條通道,正便於迎客。
阮夫人早站在通道里等著,依舊還是正紅色的衫子,今日倒沒繡金線牡丹,卻是在領口袖口處滾了金線蔓糙花紋。她身邊跟了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穿一件銀紅色短衫,下頭玉白色裙子,一頭烏亮的柔發挽著墮馬髻,未插什麼金簪玉釵,卻是在發間纏了一條金鍊,鏈子上鑲著十幾塊寶石,有祖母綠、硬紅、紫晶、琥珀,最小的也是指肚大小。看著簡單,日光下卻是五彩耀目。
顏氏見了,不由得笑起來:「數月不見,盼兒出落得越發好了。」
阮盼生得極像阮夫人,卻是絲毫沒有阮夫人身上的張揚,微微含笑福身下去:「給外祖母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