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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1:05 作者: 叄三
安思危重新翻過書本,又過了十分鐘,她再次拿起電影票,對沈琴說:「媽媽,我有點事要出去一下,去找個同學。」
沈琴並沒有過問太多,只囑咐:「外頭冷,帽子圍巾都戴著。」
「好。」她應著,套上羽絨服出門。
南方的冬天『潮』濕又陰冷,寒風颳在臉上有刺痛的感覺,地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白雪。
鞋子踩在上面會發出細碎的聲音,安思危走得快路又滑,一沒注意狠狠地摔了一跤。
她悶哼了一聲,艱難地爬起來,好在衣服穿得多沒怎麼摔疼,只是手掌撐著地時磕破了皮,血跡滲了出來,她也沒在意,繼續趕路。
電影院離家比較近,約莫走了20來分鐘,她在斑馬線處停住。
這個紅燈時間有點久,要倒數60秒。
她踮起腳尖往影院門口張望著,那個飛揚跋扈的身姿似乎並不在這裡,心下鬆了口氣時,卻又瞥見角落隱蔽處還有個身影。
這一分鐘在她的生命里變得漫長。
少年穿得單薄,t恤外只套了一件黑『色』的皮衣,『露』出光潔修長的脖頸,雙手抄著口袋,背靠著牆面,沒有什麼表情。
路人總會回頭多看兩眼,倒不是好奇他為什麼一直站那兒,只因為長得太過好看,像是從漫畫裡面走出來的少年。
也許,就是從這一幕開始,她終於卸下了對他的防備。
安思危等不及綠燈亮快速地朝他奔去,只怕下一秒這個少年會凍死在雪天裡。
她一邊跑一邊喊:「凌初你是不是神經病啊!」
突然傳來的聲音令他倍感不真切,以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聽,可是一抬頭卻見那個本不該出現的少女正向這裡跑來。
是真的她,不是幻想中的。
在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時,少女已經解開自己的圍巾,一邊給他圍上一邊罵罵咧咧:「我看你是真的白痴!都說了不會來了,還等著幹什麼?不知道今天有多冷嗎?凍死你算了!感冒發燒可別算我頭上,我是不會照顧你的!」
聽著她一頓噼里啪啦的罵,身體好像變得沒有那麼冷了,圍巾的溫度也擋住了冷冽的寒風。
安思危的臉蛋被凍得紅撲撲,他卻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她。
第一次,感覺心裏面好像有了點暖暖的東西在復甦。
是10歲之前還曾擁有,10歲過後再也沒有的東西。
看見他的嘴唇都凍得有些發紫了,她不忍心的問:「你就一直等在這裡嗎?怎麼穿得這麼少?冷不冷啊你?」
「不冷。」他立了立領子,酷酷地說:「和你看電影要穿得帥氣一點。」
安思危無語:「……我看你是被凍傻了。」
凌初低頭注意到她手掌的傷,天氣冷血跡已經凝固了,他又蹲下身替她拍了拍褲子上摔過的痕跡,動作自然。
「疼不疼?」
「不礙事兒。」
他握住她的手,溫柔地湊在唇邊吹吹:「痛痛都飛走咯。」
小的時候摔了跤,父親也會這樣蹲下來拍拍她的膝蓋,然後說:「痛痛都飛走咯,安安不疼咯。」
而凌初是除了父親外第二個人。
安思危心頭一暖,忽然間有了異樣的情緒,好像是從前沒有過的,好像自己沒那麼討厭他了。
因為他也只是一個17歲少年,雖有著自己的脾氣和衝動,可是並不壞。
「我以為今天等不到你了。」
「其實你知道我不會來。」所以安思危不明白,「為什麼還要一直等下去?」
「也許有奇蹟呢。」少年的眼裡有星星,「我願意等一個奇蹟,例如現在,例如你。」
安思危望著他一時間說不出什麼話來,從他轉班開始,每一天都莫名其妙的圍繞在自己身邊,並且霸道不講理,處處愛招惹她。
說出來的每句話都好像在開玩笑,她從來都沒有當真過。
可是現在,他說得這麼虔誠,連標點符號都是認真的。
這一刻,她嘲諷早戀的內心竟然有了一絲掙扎和不確定。
少年手裡還拿著電影票,「雖然沒看成,但這張票子我得留著。」
「可以看其他的。」
也許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少年難得反應變慢。
「走吧。」
她正想進影院時,凌初伸手忽地抱住她,把臉埋在她羽絨服的帽子裡,安思危一愣,呵斥道:「你幹嘛?」
「我冷。」
他發出悶悶的鼻音,聽起來像是感冒了。
這個樣子的凌初是她沒有見過的,他從來都是最囂張跋扈的那一個,是大家得罪不起的惡魔凌,可現在當他褪去了這樣的外殼,他就只剩下可憐。
「小王子變成了一個很可憐的人,很可憐,沒有人愛他了。」
甘棠的話在她耳邊迴響起,她磐石堅硬般的心在這一刻終於軟了下來,伸出手也抱住了他。
「冷死你活該。」
僵硬了許久的身體終於找到了溫暖的出口,他輕聲笑了,將懷中的人摟得更緊,惹得她頻頻跳腳。
「謝謝你能過來。」
雪花又零零散散飄了下來,落在髮絲上、衣服上,積落在腳邊,而那對少年少女在影院門口相擁,成了一幅路人眼中最美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