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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0:31 作者: 飼養員的喵
    言淮在視頻發過來後,很快匯入全部錢款,並約定好了第二天的武器交易地點。林棠波心情輕鬆了不少,但不安仍隱隱作祟,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順利。

    時燃夜裡發了燒,看上去很嚴重,一直在夢囈。他找來營地里的醫生,給她打退燒針,自己則站在外面抽菸。

    難得今天沒有政府軍來騷擾,營地里安靜地幾乎聽不到喧譁,這樣難得的安靜,讓他一直浮躁的心,終於能夠沉澱下來。

    思前想後半天,排除掉所有可能性,確定言淮除了妥協不會有其他辦法,他才微微安心下來,暗笑自己最近果然太敏感。

    房間裡傳來輕響,他回頭看了一眼,就見那醫生沒有消毒,隨意用棉球擦了擦,就把針頭按了進去。

    睡夢中的時燃,因此低哼了一聲。

    他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笑,暗想果然是營地的軍醫,動作粗魯的不行。不過對於人質來說,太細心的照顧,反而顯得異常,這個軍醫應該是可靠的。

    或許是菸草味太濃重,掩蓋了空氣中那絲不算明顯的硝煙味,等他站在原地,抽完那口煙,用皮鞋碾滅菸頭後,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他站在欄杆前,就看到從東西兩側開始,連排的木屋都發出轟然一聲,沖天而起的火鍋灼燒著沉鬱的夜色,幾乎將整個天空映亮。

    被爆炸衝擊成零碎的殘肢雨點般落在地面上,集合的哨聲急促地響起,卻沒有人回應。

    所有僥倖在爆炸中活下來的人,都受了不大不小的傷,早就失去了戰鬥力。

    然而在這樣的爆炸中,他身後的小木屋卻巋然不動,一絲影響都未波及到。

    營地里大大小小四十間房子,除了這間,全都被轟為廢墟。

    誰安排了這樣一場突襲,答案再明顯不過。

    又是誰泄露了時燃所在的位置,也已經不需要去追究了。

    林棠波飛快地衝進屋子裡,用槍逼著那名軍醫將時燃背在身上,三人在四濺的木屑和碎片中,搶了輛車,從營地橫衝直撞地開出大門,消失在密林中。

    不得不說他的反應的確迅速,等空降兵破屋而入時,裡面已經人去樓空。

    言淮很快也趕到了木屋裡,就見空蕩的房間裡散發著悶焐的氣味,顯然長久不通風,地板上躺著一隻空掉的一次性針管,裡面還有一點殘留的液體。

    他俯身撿起那隻針管,甚至來不及去想是誰用過的,只覺得心中一陣刺痛。

    身後,彌生神色緊張地跑進來匯報,「他們從後門逃了。」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下令,「追。」

    緊急從泰國分部調來的直升機,在叢林追擊戰中幾乎就是無敵的王者。不出十分鐘,他們就發現了那輛車的位置。言淮命人重複播報著警示信息,強迫他們停車。

    車子在密林中不顧一切地穿梭,然而叢林地形複雜,當他們的去路被一片沼澤攔住,四面無路,林棠波終於停下了車。

    車門打開,時燃被他毫不憐惜地拖下車。

    她面色潮紅,低燒至今未退,完全不知道睡夢之外早已天翻地覆。

    直升機飛速旋轉的螺旋槳,將夜色下的林浪劈開。

    林棠波眼神陰鷙地用槍指著時燃的太陽穴,筆直地盯著從直升機的懸梯上跳下來的那個男人,步步緊逼,走到距離他十步遠的地方,才停住腳步。

    「放下她。」

    言淮面色森冷,眸光如刀刃般凜冽。

    「言淮,你還真狠。」林棠波環顧一圈四周,勾起一絲冷笑,「這麼大的架勢就為了追殺我一個人,我還真是榮幸。不過……」

    他眼神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緩緩將子彈上膛,槍口對準時燃的太陽穴。

    「你就不怕我拉著她墊背?」

    「你不會有機會的。」

    這句話一出,林棠波的臉色瞬間一變。

    言淮漠然一笑,聲色冰冷,「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信守承諾,所以,自那日鴛鴦樓宣布人選開始,這個專門為你設定的計劃就開始了。縱容你逃出林家,一路將你引誘到東南亞,都不過是為了把你逼到絕境,怎麼樣,滋味還算好受麼?」

    林棠波詭異地沉默了很久。

    終於,他目光中聚起一團兇猛的恨意,猛烈地跳動著。

    「言淮,別以為我不敢開槍。」他喉結上下一動,一字一句像是牙關里擠出來似的。「臨死前能拉個人墊背,我也算死的不虧。」

    他說著就要扣動扳機,言淮的目光本來在時燃身上,這時忽然轉向他,壓低聲音問道,「你給她注射了什麼?」

    林棠波安靜了一秒,隨後譏笑道,「能是什麼?吳那邊有很多好玩意,我讓她嘗了嘗,東南亞這邊很多人都吸這個,你懂得。」

    言淮的瞳孔,幾乎在他話音落下時,驟然一縮。

    隨後,他狠狠揮手。

    一聲槍響,嘭的炸起,驚起密林中棲息的飛鳥。

    林棠波的眉心,在下一秒,忽然多出一個恐怖的血洞,與之相對的,他後腦勺正中心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血洞。

    倒下去之前,他還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先他一步開了槍,然而在著地的前一秒,他看到那名曾被他脅迫的軍醫,變戲法似的端著一把槍,從他身後走出來,眼神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一種,看他如一具死屍的眼神。

    而他,也很快就成為了一具屍體。

    一陣風吹過,林棠波的瞳孔漸漸渙散,直到死前最後一秒,他都還震驚於那一秒的突變。

    風聲將所有血腥味卷到密林深處,這片沼澤前的空地,很快恢復了寂靜。

    言淮走過去,將地上昏迷不醒的時燃打橫抱起,對那名軍醫道,「這些年在這邊臥底,辛苦了。」

    草灰蛇線,綿延千里。

    一枚隱秘棋子,存在多年,只為這一日派上用場。

    「少爺言重了,都是我該做的。」軍醫一改方才神色,恭敬地說道,「時小姐是發燒,剛才我已經給她打了一針。但是為了防止林棠波看出異常,就沒有消毒,所以,她可能還有點發炎。」

    言淮點點頭,示意手下將這裡處理乾淨,隨後抱著時燃上了直升機。

    計劃完成,沒有再停留的必要。時燃的身體,急需送到醫院徹底檢查。

    夜色中幾點紅光遠去,將這片密林拋在身後。

    風聲嗚咽,將所有秘密吞噬,連同那人死不瞑目的身體,終將消失在曠野之中。

    ☆、第六十九顆藥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滬城郊外,曾有一幢格外漂亮的別墅,踞於會昌湖東岸,建造者把岸邊小山挖去一半,前臨水、後倚山,景色格外優渥。

    別墅始建於近代年間,起初是國外商人建在上海灘的辦事公館,後來被人重金購下,為了圖個清靜,還將附近一帶的地皮也順便收了。

    這個人,叫時俊生。

    而如此豪爽的大手筆,只是因為一個叫林意瓊的女人,喜歡幽靜生活的嗜好。

    後來,這幢別墅莫名其妙毀於一場大火,房體被燒得只剩下斷壁殘垣,再也不復當初的美麗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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