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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0:31 作者: 飼養員的喵
    林棠波的聲音卻已由遠及近。

    「喲,言老闆和時小姐居然也在?」

    依舊是那種帶著點漫不經心的輕慢笑意,以及一張戾氣分明的臉孔。走近後,他歉意一笑,「真是對不住,居然給二位看到了這種血腥場面,二位沒被嚇到吧?」

    話雖這樣說,只是那張臉上,卻看不出有什麼歉疚的神色。

    言淮不動聲色地挪動了下腳步,旁人察覺不出的細微角度,卻剛好擋住林棠波望過來的目光,將時燃和小易罩在身後。

    隨後他才轉頭,嘴角牽起一絲極淡的弧度,「我也很驚訝,林二少居然會出現在這裡。」

    「下人不懂事,小小教訓一下,居然跳樓自殺了,倒讓言老闆看了一場笑話。」林棠波笑了笑,將背後的手放回身側,一向張狂的他此時居然也不敢太過外露。「一個下人而已,他死了沒關係,就怕把時小姐給驚著了。」

    說著探頭朝言淮身後看過去,看似禮貌地問了一句,「時小姐?」

    「下人?」

    冷不防,一道清冽女聲兀自響起。

    林棠波愣了一下,就見時燃自言淮身後緩步走出。

    她一反常態地沒有露出笑吟吟的神色,而是面無表情的說,「我怎麼記得,這個人是四哥身邊伺候的人,在二哥這裡遇了事,一句教訓下人就交代了?」

    竟然字字奪人。

    林家講究輩分,幾個小輩都比時燃大,平日裡她便依著林家內部的次序,喚幾人一聲兄長。可此時這句二哥,卻聽不到半分敬意,反而因為說話者刻意咬字,透著極冷的意味。

    林棠波一向知道時燃和自己那個四弟關係最好,但平時見了他,該有的禮貌還是有的。這會兒卻像變了個人似的,連半分好臉色都不肯給他。

    想到這裡,他唇角也扯出一絲譏誚的弧度,「林家內部的事情,就算要交代,也不會交代給一個外人聽,時小姐就不必太過掛心了。雖然時家家大業大,我們林家得罪不起,但說到底,瓊姨只是老爺子的養女,時小姐和我林家之間,算不上什麼真正的姻親,管的這般寬,不覺得有些不妥麼?」

    這話算是說的相當不客氣,言淮眉梢一動,幾乎立刻就要有所動作,時燃卻悄無聲息地捏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林二哥說的是,我自然不該插手林家內部事務。」她唇齒一動,居然不怒反笑,「可小易明明是四哥手下的人,你擅自處理他,難道不算越俎代庖?」

    林棠波嗤笑一聲,竟是不把林沉瀾放在眼裡,看來他最近在林家的聲勢,相當如日中天。

    「所以呢,時大小姐到底想怎樣?替你四哥討公道?」

    「不是替他討公道。」時燃淡淡道,「我也不過是偶然看到熟悉的人,所以過來查看一下,看看是否還有救。再者說,大家本來都好端端的在這裡聽戲,卻因為你們自己的私事影響到所有人的心情,甚至還有小孩子親眼目睹這一幕,難道林二哥敢說,自己半點責任都沒有?」

    她沒有再替林沉瀾說話,而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陳述事實。

    林棠波也不傻,並不想和她結下樑子,立刻騎驢下坡。

    「所有受到驚嚇的客人我自然會好好安撫,如果時小姐也受到了影響,我向你道歉。當然,也請言老闆多多諒解。」

    言淮點點頭,時燃「看起來」也似消了氣,淡淡道,「我沒事,只是希望那些小孩子不要留下心理陰影,影響他們以後的成長。」

    見這位難纏的大小姐終於口氣鬆動,林棠波連連稱是,揮揮手,讓手下將小易抬走。

    過了一會,一名手下貼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沉吟了片刻,眼中怒意一閃而過。

    時燃心知肚明他在怒什麼。

    小易在死前交給她的那份帳單,應該是件極其重要的東西,所以當林棠波發現它不翼而飛後,必然會著急上火。

    她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卻假裝不明事由,問起剛才三樓包房發生了什麼。

    林棠波此刻哪有耐心跟她解釋,隨口道:「那傢伙手腳不乾淨,偷了我的東西,被我抓獲後教訓了一頓,大概是怕受折磨,所以就跳樓畏罪自殺了。」

    時燃哦了一聲。

    言淮開口道,「既然事情講清楚了,我們也不方便耽誤林二少處理林家內部私事了。」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也不管林棠波什麼反應,徑直出了戲樓。

    林棠波的手下瞧見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有些擔心的問,「二爺,不攔嗎?」

    林棠波眼睛一瞥,「攔?言家是唯一一個可以帶自家手下進入林宅的家族,你怎麼攔?沒看見外頭都是言家的人嗎?」

    早在他們還沒有從三樓下來的時候,就有手下匯報說,戲樓里隱藏著不少言家的便衣手下。

    林棠波豈會不知。

    大部分家族的保鏢都進不來林宅,唯獨言家是例外。

    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家族願意拒絕言家能提供的保護,也沒有任何一個家族不忌憚於言家在某些領域的絕對勢力。經商的,從政的,都不過是一個營生而已,可言家做的決定生死的買賣,管你經商還是從政,也得有命才行。

    連老爺子都默許言家便衣的存在,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攔?

    雖然他和老爺子都清楚的知道,這樣的言家,終將變成一顆□□,甚至極有可能會因時燃,而將矛頭對準林家。

    可現在,也不是硬碰硬的好時機。

    那名手下頓時不敢多言。

    帳單不翼而飛,中途還被時燃橫插一腳,林棠波一腔怒火都不知道往哪兒發。站在那沉思了半晌,神色陰沉。

    當初為了那副《女史箴圖》,他不遠千里追到利雅得,卻被言淮一句話噎的張不開嘴。言淮不近人情在先,他林棠波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角色,暗中和王儲做了一場交易,想利用時燃脅迫言淮,只可惜,到頭來還是沒有抓住時燃。

    再後來,發生了陳留聲那件事,這兩人擺明了和他作對。這次,時燃又自己撞上槍口。

    那好,他也絕對不會再手下留情。

    「真不愧是親生的,和她那個媽一樣,一對愛管閒事的母女。」

    他陰惻惻地罵了一句,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叫來一名手下耳語幾句。那手下微微一驚,但還是順從地照辦離去了。

    窗外夜色愈發涼薄,窗洞宛如陰森的獸口,在看不見的暗處打磨著猙獰的獠牙。

    林棠波在原地,緩慢而又張狂地,露出一絲詭異笑意。

    ☆、第五十一顆藥

    兩人出門之後,臉上都已經恢復了正常的神色。

    彌生仿佛神魅般,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臉嚴肅地向兩人請示,是否還需要戒備。

    言淮抬抬手,「讓他們都散了,傢伙也都收好,別嚇到園子裡的其他人。」

    夜風拂面清涼,雨早就停了,卻仍留了一層蕩滌的霧氣,從中透出一團團朦朧的光暈,像化不開的焰火,開落於忽明忽暗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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