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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0:31 作者: 飼養員的喵
☆、第四十九顆藥
一向知道蘇州是水做的城,卻也未曾想過,夜色已經過半,居然飄起了雨。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偏就是這樣的雨,弄得衣服上泛起潮氣,最為難耐。
時燃撐著傘,一路尋到鴛鴦樓,僕人們手腳麻利地將傘接過來,她在腳墊上蹭了蹭,才進去。
還未上樓,就聽到婉轉迤邐的戲腔,隨著穿堂的夜風飄進來。
「今天唱的是哪出?」
她心情極好,隨口問就近的一名僕人。
對方認得她的身份,笑的殷勤,「流光歌闕,最近新編的曲兒,來的都是名角,時小姐應該沒聽過。」
說罷引著她上樓。
二樓風光最佳的位置,早就為她留出來了。這會兒時燃徑直落座,周圍的客人飄過來若有若無的目光,似乎在打探她什麼身份,居然能讓林家僕人如此招待。
更甚者,後排有幾個不懂事的小姑娘,瞧見她如此待遇,自己卻只能坐在偏僻的後席,都有些不忿。一時沒把握好音調,幾句話說的聲音大了,飄到時燃這邊都還聽的清楚。
不外乎是一些摻雜著嫉妒成分的艷羨,妄自揣測的議論。
有個小姑娘甚至猜測,她莫不是哪位林家少爺的小情人?
幾個丫頭湊在一起,辯個不休。
時燃忍不住笑了笑。
隨後將那些目光和聲音,一概擋在身後,端上一杯茶,面不改色,坐的穩穩噹噹。
這便是從小被說壞話的唯一好處了,眾人冷臉我怡然,管他三七二十一,有本事,你搶我的位子去。
鴛鴦樓傍湖而建,水榭亭台式的三層小樓,呈回字形,四面都是觀眾席,環繞著正中間的戲台。台上水袖丹衣,嗓音旖旎,唱著悽美醉人的《流光夜闕》。
小姑娘們幼稚的爭論很快被人制止,後頭漸漸安靜下去,而戲台之上,正唱到周世顯期期艾艾做著鴛鴦夢,盼著與長平公主相聚。
就在這時,時燃側面的光線忽然被擋住,旁邊的位子忽然迎來了客人,擦著她的衣角坐下。
戲台上的燈光忽然黯淡下來。
周世顯聽聞心愛之人以死殉國的選擇,驚的魂飛魄散。她也轉過頭去,就見林沉瀾翹著風流不羈的二郎腿,一雙桃花眼隱在黯淡的光線里,黠光分明。
後面的幾個少女又開始喋喋不休,似乎被林沉瀾的出現驚艷到了,看那架勢,比見到時下最火的小鮮肉,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卻有些失望。
「你老公被我二叔抓著不放,只怕一時半會過不來。」林沉瀾從旁邊的果盤中撿了幾個杏干,隨意嚼著,「他叫我過來叮囑你,如果散了場他還沒來,你就先回去,別等他了。」
時燃喔了一聲。
聽了會曲,又轉過頭說,「你怎麼有空跑出來?」
「我?」林沉瀾似乎心情不大好,答的心不在焉,「我現在在林家只怕是最閒的人了,就算中途離場,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你二哥居然把你逼到這個份兒上了?」她納罕,「那副費盡心思買來的畫呢?」
林老如此熱愛收藏,總歸會看在名畫的面子上,做出表態吧。
「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林沉瀾在她面前從不隱瞞,語氣沉鬱,「畫的確獻上去了,老爺子看上去呢,也挺開心。可偏偏就是不肯鬆口,把交給我二哥的事分我一些,你說奇怪不奇怪?」
的確奇怪。
可再奇怪,她一個外人,也不會比林家人更清楚內幕。
過了大約半刻鐘,樓下忽然傳來一陣熱鬧的腳步聲。
一群人前呼後擁地沿著樓梯,從一樓翩然而上。他們聲勢很大,後面還帶了不少保鏢,顯然身份不一般,不少人都將目光投過去。
時燃也好奇的望過去。
卻在看到為首那人出現在樓梯口時,忽然愣住。
是言淮。
第一眼,是那燈下英俊生輝的眉眼,宛如畫中人物,有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第二眼卻是他一身黑色的著裝,這種硬朗的色調,穿在別人身上,向來不顯山露水,罩在他高大的身形上,卻迸發出一種絕對張力,令他存在感極強。
或者說,這個男人,本身就無法讓人忽略。
林沉瀾把玩著火機,也側頭看過去,隨後低聲笑了。
「你老公來了。」
時燃沒有理會他的調侃,目光緊緊跟隨著言淮。
他從樓梯口走出來時,已經引得無數目光,這會兒走到觀眾席對面的走廊上,忽然停下腳步朝四周打量,似乎在尋找什麼。
場上一半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身上,而他卻迅速而又準確地,在眾人中找到她所在的位置。
那雙銳利的眸子,像鷹隼捕捉獵物般,準確無誤地抓住她。
時燃忽然覺得心跳加速,不自然地轉移了視線,竟不敢再和他隔空對視。
後排的少女們卻在這時發出一陣不合時宜地尖叫,比剛才見到林沉瀾時還要激烈。她們和時燃座位在同一個方向,所以言淮看向這邊的時候,少女們想當然地誤認成他在看自己。
林沉瀾看熱鬧不嫌事大,故意在她耳邊提醒:「情敵這麼多,還個個比自己年輕可愛,是什麼感受?」
時燃低頭呷了口茶:「我好歹還有情敵,你連情敵都沒有,難道不是更可憐?」
林沉瀾正笑的得意,聞言忽然一愣,過了幾秒才故作驚訝的道,「咦,你老公怎麼坐那個女孩旁邊了?」
時燃的心思不在聊天上,聽到他這樣說,便信以為真地看過去。
這一看,才發現自己上當了----
哪有什么女孩。
倒是言淮正闊步過來,方向筆直,眼神準確,顯然是朝他們這個方向來的。
林沉瀾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眼神中的光芒黯淡了幾分,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真受不了你們這種肉麻兮兮地對視。」他嘖嘖調侃著,忽然將蹺起來的長腿放下,起身丟下一句話,「行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玩的開心。」
時燃還沒來得及問他,怎麼走的這麼快,身旁一陣氣流掀起,言淮已在她身側坐下來。
「他怎麼走了?」
時燃也是一頭霧水,「誰知道呢,可能是林棠波搶了他的風頭,心情不好吧。」
僕人殷勤的送上熱茶和果乾,言淮低聲道謝,卻沒有去碰那盞新的,而是徑直端起她手邊那盞舊茶。
快涼掉的茶水苦味會比較重,他倒是喝的津津有味,時燃瞟了眼那杯沿上殘留的水跡,沒吱聲。
「剛才我看你半天,怎麼連點回應都不給?」
趁舞檯燈光黯淡時,他撇過頭來問她。
「害羞了?」
時燃還在想剛才間接接吻的事情,忽然被打岔,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言淮好心用手在她背後輕拍,卻惹得她咳嗽地更厲害。
一瞬間幾乎感覺到,身後如電般射過來的目光,幾乎都能把她單薄的脊背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