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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0:31 作者: 飼養員的喵
    兩人之間又是親又是擁抱,明眼人都看出,是戀人之間極自然的感情流露,卻還是令不遠處的林沉瀾輕咳了一聲,老僕人也淺笑著別開了眼。

    時燃走回去的時候,連腳步都是飄的。

    棠園裡的幾個僕人都朝她欠身,她心猿意馬地點頭,腦袋裡止不住的在想方才那一吻。

    雖然現在她和言淮已經在一起了,可還沒把他正式介紹給家裡人,之前聽阿公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對她和言淮走近的事情很不滿意。如果她和言淮在林宅公開亮相,就相當於把兩人關係公之於眾,消息傳到家裡,不知阿公會有什麼反應。

    對她來說,既不想阿公因為這件事情生氣,他本就心臟不好,前幾年剛做了心臟搭橋手術。

    可又不想委屈言淮,他並沒有做錯什麼,憑什麼因為她的顧慮就退居幕後,做個隱形男友?

    親情愛情如何共存這一千古命題,處理起來,原來真的如此棘手。

    ----

    夜色渲染大地,整座老宅華燈初上,人聲開始喧沸,倒比白天多出幾分熱鬧。

    主園一向承有招待宴請之用,今夜更不例外。林二爺,也就是林棠波的父親,事先發了邀帖,準備大宴賓客。

    依照舊例,過去的都是男賓,女眷則在後院的園子,由林宅的女主人負責招待。

    言淮也收了林二爺的邀貼,赴宴之前,卻先去了一趟棠園。

    他早就猜到,以時燃的脾氣,定是一百個不情願參加這種宴會。

    到了之後,果然見她正端坐閣樓二層,倚著窗子看外面的湖景。

    「都是老一套了,一大半都是林家各系以及遠房親戚,像我們這些外人,又不認識幾個熟人,過去湊熱鬧幹嘛。」

    她這理由倒是說的有底氣。

    言淮低下頭,喝了口茶,全然是一幅隨她去的姿態。

    卻沒有想到,林家這邊倒是鍥而不捨,一連派了兩三個人來請。

    時燃從始至終,連面都沒露,只讓老僕找理由打發了,絲毫不在意那邊會對她又怎樣的態度。

    她從小隨意慣了,久而久之就被人詬病成任性,殊不知,以她的身份,即便就是任性得再過分,也有時家在後頭給她兜著底。

    更何況,現在還有言淮,他更是一副任憑她去鬧,去任性,半句話都不會多說的寵溺樣子。

    林家的人沒再來,大概是識了趣,不想再觸霉頭。

    閣樓上風聲漸起,言淮放下茶盅,饒有興致地觀察時燃的神色,笑道:「我現在終於明白,外面那些人說你不好相處的傳言是怎麼來的了。」

    時燃頓時也笑了,「你聽過?」

    言淮挑挑眉。

    她卻來了興致,自我調侃道,「他們是不是還說,我平時總端著架子,看誰都不順眼,不打招呼不愛結交,跟誰說話都不超過寥寥幾字,清高地很?」

    言淮這下倒有些訝然。

    「你從哪知道的?」

    「林沉瀾小時候總和我鬥嘴,淨撿別人損我的壞話說給我聽。」

    時燃笑著解釋。

    「不過我這個人,從小就比較懶散,別人說我也就隨他們去了,那些壞話又變不成實物,還能讓我掉塊肉不成?」

    倒是那些從小就背地裡說她壞話的人,見她半分都未被激到,只怕自個倒氣的半死。

    她眼神飄遠了些,想起林家的某位遠方小姐,還有鍾家、曾家的幾位女眷,不知這次她們是否也一同來了,如果真是這樣,大概又要有好戲看了。

    言淮似乎是在思考,「你這種性格倒是適合在這種大家族裡生存下去。」

    「人一多,總會有人想跳出來,出一出風頭。讚譽也好,恭維也罷,她們總喜歡被這些虛無東西環繞著,好像沒了這些,就再也找不著自個兒似的。」

    時燃微微彎唇,眼神灑向窗外的夜景,笑容里竟有幾分少見的豁達。

    「其實人活著,哪能是仗著這些東西呢?」

    言淮忍不住微笑起來,「她們自然是比不過你的。」

    她側過頭來,見他神色認真,是打心底這樣想的,胸腔里的心跳聲,忽然快了幾分。

    菜端上來,有些出乎言淮的預料。

    九月時節正是吃蟹的好時候,時燃貪這口鮮美,叫人準備了四種吃法,紅燒、清蒸、香辣、做湯,一蟹四吃。

    言淮聽了她的理由,神色頗有幾分無奈,敲了敲她的腦門。

    「蟹屬涼性,吃多了,你胃裡又該不舒服了。」

    知道她胃不好,平日裡他便很注意飲食方面,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細心囑咐下面的人,不要準備過涼過辣的食物。

    這丫頭倒學機靈了,趁他不在,偷偷嘗鮮。

    時燃躲過他追蹤而來的一指禪,笑著爭辯道,「平時也不怎麼吃,就這一次嘛。」

    雖然嘴上是責備的語氣,可某些人在實際行動上,卻還是寵得不行。

    言淮沒有動筷,而是戴上手套,將蟹腿一節一節掰下來,拆出雪白分明的蟹肉,再將蟹殼一分為二,仔細去腮後,將含著蟹黃的那一半放在時燃夠得到的地方。

    時燃也不客氣,他負責剝好,她就負責消滅掉。

    只是半途忽然想到,如果阿公在場,只怕她又要被他那根拐棍敲頭,聽他一口一個懶散地罵著。

    可她這會兒卻又有了底氣----

    您孫女現在總算有人疼著寵著了,如果不出意外,嫁做人婦也只是日程上的事兒,老爺子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

    她心裡謀定想法,也不打算在人前故意遮著瞞著了。

    她和言淮之間的關係,清清白白,沒有什麼不能登上檯面的。

    言淮洗了手回來,堆成小山狀的蟹殼已經被僕人收掉。

    他重新坐下來,剛好彌生生敲了門後進來請示,林二爺那邊派人來催。

    「我聽說,晚宴結束後,鴛鴦樓那邊安排了幾場小曲兒。」言淮倒是比她更清楚接下來的活動,而且似乎已經把林宅的分布情況摸清了,「我先去主園,一會過去找你。」

    時燃正吃得手忙腳亂,聽到他要走了,還是騰出手來,很貼心地盛了一碗鮮湯。

    「你們一會要喝酒吧?我聽說喝酒前先墊一下,會讓胃裡比較舒服,嘗一點再走?」

    言淮已經起身,穿上了彌生遞過來的西裝外套。見她神色殷切,不好拒絕,便站在桌邊,拿掉湯勺徑直喝光。

    看到雪白的碗底,時燃這才滿意地招呼他離開,還囑咐別耽誤了時間,否則林二爺肯定要罰酒的。

    言淮帶著幾個手下出了棠園,沿著湖旁走。

    岸邊湖石林立,水色流溢,燈光深淺不一,廊下繫著許多八角燈籠,在腳邊投下朦朧柔和的淡黃色光暈。

    他想起離開前時燃口中絮絮叨叨的話,和她關切備至的臉龐,心裡像有什麼生根發芽般,慢慢長出來,和那些溫暖的光暈融成一團。

    這樣,就很好。

    風雨欲來,他會一直守護這樣懶散卻爛漫真實的她,不會讓任何人有機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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