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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0:31 作者: 飼養員的喵
    雖然看得出他喜歡凡事親力親為,但握著勺柄的姿勢著實有些僵硬,很明顯不常做這些伺候人的活兒。

    她忍不住揚起嘴角。

    下一秒,面前多出一隻精緻小碗。

    白粥混合著著細碎的火腿丁和肉末,撒上青翠的蔥絲和芹菜丁,鋪上幾隻蝦仁,顏色搭配的很漂亮,聞起來也很香。

    「我小時候身子骨弱,不喜歡吃飯,余媽便會做這種青菜粥給我。」言淮回到座位上,用餐巾擦了擦手,「味道還不錯,你嘗嘗。」

    「想不到你還有身子骨弱的時候。」時燃打量他全身上下,「我還以為你從小是吃豹子肉長大的,才能身手這麼敏捷。」

    言淮聞言,作勢要彈她的額頭。

    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令時燃忍不住縮起肩膀,下意識躲避。

    但還是沒躲掉。

    「你可不要誣陷我,捕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是違法的買賣,我可是良民。」言淮收回手,似笑非笑地說。

    沒有人看到,他的眼神在時燃躲避時閃爍了一下。

    時燃被他的形容逗得噗嗤一笑,早就看出他是如假包換的奸商,還自稱良民?

    虧他好意思說。

    被他夸上天的青菜粥,吃起來其實也只是很家常的味道。

    她一向嘴挑,沒嘗幾口就落下了筷子。

    「不好吃?」

    「倒不是不好吃,只是感覺天下所有的粥都一樣,味道平淡,無功無過。」

    時燃很誠懇的實話實說。

    「我倒是很喜歡這種家常清粥,裡面有種童年的味道。」

    言淮倚著背靠,手隨意搭在桌沿上輕輕敲著。時燃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粥碗,的確已經見底。

    「沒想到你還挺懷舊,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記得這些瑣碎事情。」她笑意盈盈地接話,想起以前還在上學的時候,「我可就沒有你這種好記性了,讀書時最頭疼的就是背那些文字密密麻麻的書本,感覺總也背不完似的。」

    她兀自說的起興,回頭卻見言淮眼神幽幽閃光。他手還隨意地搭在桌沿上,可整個人都沉靜下來了。

    不知道話里哪個字觸動了他的心弦,時燃放輕了聲音。「我說的……有什麼不妥麼?」

    他沉默了片刻。

    沉默到時燃忍不住放下碗筷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語氣不妥,或是說了帶歧義的字眼,卻見他忽然轉過頭來望著自己,重新牽起一絲很淺的笑意。

    「不知時小姐可有過關係不錯的幼時玩伴?」

    她微微愣住。

    「大概……有過一位,不過現在已經沒有聯繫了。」

    的確很就沒有聯繫了,她只知道當年的那個少年是醫院護工的孩子,兩人見面時她總稱呼他為小哥哥,覺得這樣更親切,卻因此疏忽到連他名字都沒有問過,想想也很是可惜。

    他笑了笑。

    「很巧,我也有一位。」

    「看起來這位玩伴讓你印象很深。」她禮貌的順著說下去。

    心裡卻猜測,能讓他觸動如此之深的,大概是青梅竹馬的昔日戀人?

    他嗯了一聲。

    「如你所說,我記性不錯。不過。」他停頓了一下,語中略帶惋惜,「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應該已經把我忘了。

    似乎照應了她的猜測。

    「也許大家現在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很多事情便很難再記起了。」她用委婉的話安慰他,聲音儘可能放的輕柔。

    「但如果當時曾約定過一些事情呢,也可以就這麼輕易忘記?」他似乎對這件事有些執著,反問她,「如果那位玩伴回來找你履行當初的承諾,你會怎麼面對他?」

    「應該沒有那種可能吧。」她思考了片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即便是小時候扮過家家酒的兩個人,長大了也未必會走到一起,更何況是萍水相逢的人?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第二面。」

    他眼眸深了深,「這麼篤定?」

    她沒有多想他眼神的深意,笑著說,「就像是兩條交叉的線,縱然一時相逢,可最終都有各自的遠方,不是麼?」

    言淮沒吭聲。

    氣氛一時間變得沉默。

    時燃在幾秒種後開始後悔自己說的太過直接。

    其實不是她涼薄,而是從小看慣了生離死別,早就不相信什麼緣分之說。不過言淮看起來很在意這位故人,也許兩人之間的確有許多淵源。

    她不該妄自忖度地打擊他。

    「我一直覺得,遺忘也是一種幸運,人生苦短,何必給自己添這麼多包袱。」她斟酌著字眼,試圖挽回一些氣氛。

    但言淮的目光依舊投向窗外的遠處,聲音輕輕淺淺。

    「話雖如此,可你不覺得,被遺忘的那個人很不幸麼?」

    她一時語塞。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隱約感到他這幾句話里流露出來的情緒,似乎都針對性地指向某個特定的人。

    而那個人,是誰?

    房門在這時被敲響。

    彌生在外面低聲請示,似乎有行程上的安排。時燃還在因兩人剛才的對話發呆,言淮已從桌前起身。

    他低聲說了一句慢用,掠過她,朝著房門走去。

    語氣再也不復一小時前的輕鬆愉快。

    時燃坐在椅子上,聽到腳步聲逐漸遠離,反覆回想他剛才的語氣和神色,心裡竟有一絲慌亂,像有什麼東西沒有抓緊,快要溜走似的。

    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

    就在言淮的手已經觸到了門把的時候,她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荒唐的猜測,下意識出聲。

    「等一下。」

    他回頭看她,眸光漆黑。

    「有事?」

    「我想問你。」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問出了口,「一九九五年的秋天,你在哪裡?」

    他站在原地,迎著她希冀的目光,很迅速地答:

    「抱歉,涉及個人隱私,我無可奉告。」

    十分正常的反應,沒有絲毫遲疑。

    時燃啞然。

    也許……是她猜錯了。

    把那位少年和言淮歸為同一人,根本就是個太荒唐的想法,怎麼可能真的發生呢?她們小時候明明只見過一次面,長大後重逢也是在羅布泊那次。

    片刻的安靜後,她重新提起一絲笑容,「那……一路順風。」

    他嗯了一聲,不再看她,很快消失在房門外。

    ☆、第十二顆藥

    九月的倫敦,秋雨綿綿。

    天空被陰霾封蓋住,晦暗不明。街道上的行人來去匆匆,但很少有人撐雨傘,這樣蒙蒙如絲的小雨連衣服都無法沾濕,在大多數英國人眼中,實在算不上下雨。

    言淮在街頭一家咖啡館裡,接到了余媽打來的電話。

    「什麼事?」

    他坐在臨街的桌位,端起一杯溫熱的摩卡。玻璃吊燈垂在頭頂,投下一圈柔和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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