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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0:31 作者: 飼養員的喵
    「需要來點嗎?」

    一碟果醬被推到面前,言淮紳士的聲音低低響起。

    她還沒回答,林沉瀾已不解地發問。

    「茶里還能放這個?」

    「果醬中的果酸可以去除紅茶的澀味,這是俄羅斯紅茶的特色。」

    言淮在時燃開口前,先給出解釋。

    林沉瀾挑了挑眉,做恍然大悟狀,低頭品嘗卻皺起了眉。

    時燃被他動作逗得一笑。

    她數年前初到俄羅斯,第一次品嘗這種特色紅茶時,也是一樣的反應,後來喝多了也就習慣了。

    「如果你不喜歡這種甜味,還可以加一些朗姆酒或者白蘭地。」

    她彎唇說道。

    林沉瀾卻搖搖頭,直道喝不習慣,咂了一小口便沒有再碰,隨口調侃著說,「你們倆倒是默契。」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時燃也覺得奇怪。

    言淮明明自小長在加拿大,怎麼也對俄羅斯紅茶如此了解?

    她慢悠悠地有摩挲著茶盞,心底忽然湧出一股奇妙的感覺。

    於是挑了個閒聊間隙,故作語氣輕鬆的問,「言小老闆在俄羅斯生活過?」

    言淮看著她,很乾脆的回答。

    「不曾。」

    她哦了一聲,不再作聲。

    卻沒有錯過,他臉上微微勾起的唇角。

    人在心虛的狀態下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一些微表情,譬如此刻言淮唇邊的那縷很淡的笑,就讓她有種很確信的直覺----

    他沒有說實話。

    如果說起初她還懷疑,這世界上難道真的有長相一模一樣的人?

    那麼這一刻她已經確定,言淮根本是在偽裝。

    他從看到她的那一刻,就開始偽裝不認識她。

    想要證實他身份的證據,實在是太好找了。

    就拿此刻他坐在單人沙發上來說,右手捲起袖口撐在扶手邊沿,另一隻手隨意地搭在腿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食指和中指的骨節上有明顯的硬繭。

    這是經常使用武器的標誌。

    他今天穿了件簡單的黑襯衣,寬闊的肩部線條自然流暢,端起茶盞時,手臂上因用力而透出起伏的肌肉輪廓。

    可以想像,襯衣之下是一幅精壯的身材。

    半年前,就是這副身軀,替她擋住了那一場與死神擦肩的風暴。

    而他全身最明顯的一個特徵,是左耳。

    因為外形獨特,像一個鼓起來的餃子,在羅布泊那晚她便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後來回去特意查了一些資料,才得知這種被稱為「跤耳」的耳朵,通常是因為長期訓練摔跤等地面搏擊技術,受到重擊,長期累積才導致的受損變型。

    許多格鬥高手或是世界拳王,都有這種耳朵。

    熟用武器,精通格鬥,又有極高的身體素質。

    這些特徵加起來,即便是他想否認,也更改不了一個事實:

    言淮就是Sean,Sean就是言淮。

    ☆、第六顆藥

    男人之間的交易仍在繼續。

    時燃合上書本,無聲看向兩手交叉,正專注聽講的那個男人。

    印象最深刻的是羅布泊那夜,他穿著帥氣利落的黑色皮夾克,長腿飛踢,甩手擦血,電影人物般矯健的身手,和殺人時冰冷的目光。

    而現在看到會議室里正襟危坐的他,一身西裝革履,銀紋領帶系的一絲不苟,談判時眼神深沉,目光每次轉動,都仿佛在籌謀著下一秒的計劃或圈套。

    七成時間內,他唇邊都含著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但不笑時的那張臉孔,竟也能透著令人不敢怠慢的威嚴。

    時燃忽然覺得,此人的演技,不去角逐電影獎項,實在是有些屈才。

    或許是感應到她的窺視,言淮忽然將目光移向時燃的方位。

    見她執拗地與自己對視,眼睛裡藏著深深的疑問,目光充滿了質詢,他眼裡竟閃過一絲笑意,手指還輕輕敲了敲扶手。

    這讓時燃有種被逗弄的感覺。

    然而還沒等她發難,言淮卻已經不給她機會,很快轉移了目光。

    「讓給林四少倒也不是不可以。」

    他用喝茶的動作掩飾掉眼底的情緒,適時接上林沉瀾的話。「我很願意做這個順水人情,為林老的八十大壽添上一喜,這也算是美事一樁。」

    林沉瀾剛臉上一喜,卻聽他話鋒一轉。

    「但據我所知,你二哥對這幅畫也很感興趣,還派了東南亞的陳留聲來利雅得競拍。雖然我無意介入你們的家族內鬥,但作為商人,本性重利。」

    他頓了頓,笑得有些深沉。

    「你知道,有時候銅臭味和人情味相比,還是要占上風的。」

    言下之意,利益永遠比人情好說話。

    時燃聽到這裡,眼中已經透出一點笑意。

    都是聰明人,話不必說太滿。她是看出來了,言淮這傢伙原來是個奸商。

    無論是哪個林家的人最後買下這幅,對他來說都沒什麼區別,只看誰能開出更高的價碼。

    不過她也不信林沉瀾沒有後手。

    「久聞言小老闆厲害之名,今天一見,還真是令我服氣。」

    林沉瀾笑著嘆息,忽然收斂了神色。

    「不過,我這邊還有一條消息,不知道言小老闆是否感興趣。」

    果不其然。

    言淮微微一笑,似乎並不驚訝他突然的正色,伸手做了個請講的手勢。

    他臉上沉穩自若的神色,讓時燃忽然聯想起,小時候跟著阿公去水庫釣魚,岸邊那些日日都來垂釣的老手,不動聲色地設下誘餌,只等魚兒上鉤。

    她心中微動。

    這傢伙剛才講那番話,其實並不是在林家二子之間搖擺不定。

    而是為了逼林沉瀾亮出底牌吧?

    「言家一年前曾處決了兩名內奸,可惜其中一名逃走了。三天前,格陵蘭島船舶公司的一名外籍船員牽扯到了一宗謀殺案中,正被全歐洲通緝。巧的是,這名船員和那名言家出逃的那名內奸,有著98%的外貌重合度。」

    言淮挑挑眉,「林四少的意思是?」

    林沉瀾繼續道,「格陵蘭島雖然內政獨立,卻將外交權限交給了丹麥,言家若是想將此人帶回來自行處置,只怕比較麻煩。而我因早年間的生意,恰好與丹麥前外交部長有些交情。」

    他說的極緩,意思再明顯不過。

    「五千萬外加一條命,言少覺得如何?」

    空氣有些安靜。

    林沉瀾悄悄握緊了兩根手指。

    言淮低頭倒了一杯茶,重新抬頭時,唇邊已經帶上一絲笑意。

    「成交。」

    魚兒上勾,收線全勝。

    林沉瀾舒了一口氣。

    時燃沖他比了個手勢鼓勵他,對方卻是一臉苦笑,雖然鬆了口氣,但臉上神色並不輕鬆。

    見識了言淮談生意時的手段後,她很能理解林沉瀾此刻的心情。

    言淮很講信用,撥了一通電話,讓手下親自領林沉瀾去書房帶走那副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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