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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40:31 作者: 飼養員的喵
起身時,眼睛忽然被蒙住。
男人握住她的肩膀,將她轉了個身,微微低下頭。
「他們都已經斷氣了。」
言下之意,做再多補救都已經無濟於事。
「不是說讓你閉上眼睛麼,怎麼不聽?」
殺人這種血腥場面,太不合時宜,本不想讓她親眼目睹這一切。沒想到她居然這麼有勇氣,還知道配合他去把門打開,讓他的視線清楚一些。
時燃靜了片刻,盯著他夾克上的一粒紐扣看。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七歲那年,時宅一場大火燒了一天一夜,二十九條人命皆喪於火海,只有她自己因為被母親藏在了地下室,僥倖躲過一劫。
那時的時宅,連地板縫隙都浸著鮮血。
她整理了一下神色,仰起頭看他。
「怎麼稱呼你?」
「Sean。」
男人言簡意賅,彎腰撿起剛才掉在地上的那把刀,用一件不知誰落下的外套擦了擦上面的血跡。
「拿著。」他將擦乾淨的刀子遞給她,「這把比你那把好很多,必要時候可以用來防身。」
時燃這才發現,沒戴墨鏡的他有一雙極出彩的眼睛,深邃幽暗,暗光流轉。
她順從的將刀子收下,但仍有些不解,「不是都已經結束了嗎?」
行兇者是入夜前抱團打牌的那幾個男人,兩個都已經咽了氣,剩下一個被踢廢的可憐蟲癱在地上苟延殘喘。
「希望如此吧。」
Sean皺了皺眉,出門迎著風打量了一圈外面的情況,神色中似有隱憂。
沙塵暴還沒有散去,導航搜索不到信號,車子與廢品沒什麼區別,然而繼續留在這裡,與一群屍體為伍也不是什麼上策。
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重新走進屋中,踢了踢地板上癱著的男人,「你們是誰派來的?」
男人疼的直哼,卻仍嘴硬的不肯說。
Sean用眼神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忽然用拳頭狠狠擊向男人已經粉碎的膝蓋骨上。
果不其然響起一聲慘叫。
男人臉上的冷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下,可仍緊緊閉著嘴巴,還是嘴硬的不肯說。Sean不多言,徑直掰斷了他的小拇指,動作快到不可分辨。
「如果你再不開口,我保證你會後悔錯過我給你的這三次機會。」
他拾起旁邊一把刀子,用刀刃在男人手腕上比劃著名,連一旁只瞥了一眼的時燃,看到後都是渾身一顫。
這種非人的折磨終於讓男人投降。
「我說、我說。」
他動了動嘴,低喃了幾句話.
Sean微微垂下頭,將耳朵貼近男人的唇邊,以便聽的更清楚。
時燃站的有些遠,剛要走過來,卻看到Sean的眼神里,忽然閃過一道光。
那是一種帶著怒意的幽光。
下一秒,他突然出手,握住男人的下巴,毫不留情地猛然向上推。
男人瞬間斃命,哼都沒哼一聲。
這種狠辣的手法還是時燃第一次見到。
她走過去,蹲在他面前,小聲地問,「他說了什麼?」
對面的男人沒出聲,一張臉孔冷峻嚴肅。
她因此,有些不合時宜的分了神,認真地端詳了片刻他的臉。
光線不是很充足,一身黑色顯得他眼瞳更幽深。亞洲人審美中冷峻硬朗的臉龐,鼻挺唇薄,稱得上英俊。兩道好看的眉緊緊蹙在一起,眉心的薄怒清晰可見。
她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可又記不起是在哪裡見到過。
「沒什麼。」片刻後,他收了神色,忽然起身,「這裡不安全,他們很可能還有後手,我們要儘快離開這裡。」
他明顯隱藏了什麼事情。
時燃欲言又止地跟著他的步伐走到門口,剛要開口追問,卻見他突然猛地轉身,一把將她抱住。
兩人以緊緊相擁的姿勢朝門外的沙地上摔去。
下一秒。
「砰」的一聲,小木屋被炸的木屑四濺,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膚,被瞬間湧出的巨大熱量灼地發燙。
漫天火光被狂風卷的肆虐,煙霧在夜空中迅速的擴散開來。時燃整個人都被重重壓住,她在一片碎屑粉塵中努力睜開眼睛,剛好看見,擁著她的男人也正垂眸望她。
耳鳴聲不絕,所有的爆炸聲和風聲都好像遠去了,她看到他皺起眉頭,動了動好看的唇,似乎在詢問她怎麼樣。
可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她張了張嘴,想要回答他的問話,卻覺得腦海里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閃過片片白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爆炸的衝擊,導致她出現了幻覺,陷入眩暈前的最後一秒,她似乎在那雙深邃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瞬間的緊張神色。
那雙本就深沉的眸子,有那麼一瞬間,能把人連皮帶骨吸進去。
她有些不可置信。
僅僅是萍水相逢,他居然在為一個陌生人緊張擔憂?
所有思緒很快被強烈的頭痛取代。
她閉上眼睛,感覺意識正在漸漸消失,唇邊不自覺的溢出一聲低喃。Sean緊緊蹙著兩道眉,低下頭,將耳朵緊緊貼在她唇邊。
「媽媽……」
她說。
媽媽,救我。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七歲那年。
透過地下室狹小的排氣窗,她看到漫天遍地的火光幾乎映亮夜空。
僅隔著一層地板,痛苦的嚎哭和嘶喊從上一層傳來,聲聲如刀割心。
而她蜷縮在骯髒的角落裡,聽到有腳步聲停在了地下室的入口。接著響起門鎖被晃動的聲音。
……
身體承受不住痛苦的負荷,時燃徹底昏迷了過去。
面色沉冷的男人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她擁入懷中,低聲說了一句話,一向浸著霜寒的聲音中,竟有一絲溫柔。
時燃似乎有感應,皺了皺眉,但終究沒有醒過來。
漫天的風沙幾乎迷住眼睛。
夜色將萬物悉數籠罩,狂風掩蓋了所有喧囂,有些東西卻因此更加清晰。
就像那道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
那聲音說:
時燃,別怕。
從巴爾幹半島飛往東亞再轉機南疆,只需半日;從阿克蘇到羅布泊,驅車三個小時。他輾轉萬里,追尋她來到這片沙漠,總共花費不到一天時間。
可從幼年分別到再見,恍然已十餘年。
這些年她醉心攝影,追逐所謂的美景。
挪威特羅姆瑟驚心動魄的極光,夏威夷大島火山口與夜色碰撞的火光……時家在俄羅斯一千萬平方公里的礦產生意版圖,她全然不在乎。
別人笑她荒唐,嘲她是時家的吸血蟲,卻不知當年時宅那場火海中,一個七歲的孩子一夜之間失去雙親是何等悲涼。
不過沒關係,時燃。
這世間,再無人敢欺你,負你。
從今天開始,我來守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