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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31 作者: 一九四三
鄭楚軒搖了搖頭:「祁董不計較了,不過宗院長,您也看見了,沒有下回了。」
宗林點頭:「這是自然。」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他看著雨幕中漸行漸遠的兩個人,祁培生的傘甚至隱約是靠向紀越那邊的,宗林嘆了口氣,心裡仍有些不踏實和後怕,幸好是沒事,否則這醫院名字前頭的宗林二字,怕是要換下去了。
第38章
回到病房,即使鄭楚軒挑選了最好的酒店外賣,送到醫院裡來這會兒也涼了,熱過之後便顯得有些寒磣,紀越又難免覺得因為自己讓祁培生受罪了,心裡有點難過。
這頭祁培生將米飯遞給紀越,看見他的神色,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悠悠的開口道:「小越,你來我身邊的時候廣生已經站的很穩了,所以你沒見過廣生剛起步的時候我是什麼樣子。最早廣生是我父親領導,那時候還不叫廣生,我接手以後廣生改制,成為私有企業,起初老一輩的公司高層不服氣我,總給我使絆子,內部會議一開就是好幾天,最後還是得不到統一決策,原先的合作項目完成以後,遲遲沒有新項目開展,那一陣子忙的焦頭爛額,逮著空了才啃一口麵包,連睡覺的時間都是擠出來的。」
頓了頓,祁培生輕笑著輕描淡寫道:「就你剛來的那時候,天天上學吃的那個麵包,還帶夾心吧,好幾種口味,四塊錢一個,我那時候就吃的那種,一禮拜吃了兩箱。」祁培生頓了頓,他想,小越覺得離自己距離太遠,卻是沒想過,他已經是離自己最近的人了。
「先生……」紀越喃喃的開口。他抿了抿嘴,也不知道這時候該回答什麼,祁培生說的這些,是他只在人物簡介里看過的那麼一兩句話,輕描淡寫的略過了艱難。
祁培生說著端起一碗米飯,他不希望額外給紀越壓力,因此少有的在吃飯時開口道:「我那時候攥著一股勁要做出一番事業,仗著年輕拼命,不過後來想想,自己努力是一方面,天時地利人和更是缺一不可。」
祁培生看向紀越,有些感慨的接道:「很多人不如你,夢想就是站在你的位置上,需得從底層一點點向上爬,而你站的位置比他們要得天獨厚,看得更遠,就能少走很多彎路,但負擔的責任因著越級也會成倍增長,當然成長也會更加迅速。我也經歷過,所以之前對你說過的話並不是空談道理,是我切身體會,怕你自己繞不過來這個彎,所以說給你聽。不過人與人不同,並不是說你差了多少,而是我想當然的獨斷了。」
紀越一愣,竟從祁培生的話里聽出幾分歉意,他下意識的搖頭:「先生,是我……」
祁培生輕聲打斷了他,而後帶著笑接著說:「別人對我誠惶誠恐,是因為我付了薪水,要他們完成工作,小越,下午該說的都說過了,你想要的都都給你了,這才半天,就又不敢攥著了?吃飯吧。」祁培生也算是過來人,他明白年輕人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明白很多道理只有自己感悟才真正能用來開解自己,他作為旁觀者即便再怎麼著急,也只能做一個引導者。
紀越一愣,意識到祁培生說了什麼,他心裡上下翻騰,握著筷子的手頓了一下,而後才反省一般的緩緩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這天晚上,紀越遲遲沒有入睡,失眠已成常態,但今天他確實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發生的一切。
夜深人靜,紀越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回顧祁培生在他耳畔說過的話,今日的一句句都讓他渾身發燙,紀越的喘息都變得急促起來,然後他又控制不住的想起這些年更早的時候,從他還不敢跟祁培生開口說話,到後來一次次的肌膚相親,長長的年歲里,他束手束腳走的極其緩慢。
八年,廣生的市值都快翻了一倍,紀越卻時常覺得自己還站在原地。
他難以自控去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得一句祁培生的值得。
紀越吸了吸鼻子,盯著祁培生的臉看,歲月的痕跡刻出他的眉眼間的褶皺,即使此刻他閉著眼,也能看到縷縷細紋。
紀越突然間心跳加快,陷入了慌張,他想,祁先生會等他,可時光是不等人的。
第二日一早,祁培生為了多陪紀越待一會兒,把上午的會議改成了視頻會議,但下午他與浦市的政府部門有約談,是無論如何也要去的。
臨走時他有些不放心,囑咐了很多人,猶豫著要讓鄭楚軒留下,一旁的紀越這時忍不住開口叫住他,輕聲道:「祁先生,我可以自己的,您去忙吧。」
祁培生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紀越點了點頭,接道:「我如果不對勁會主動給您打電話,如果您在忙,我會去找醫生。」頓了頓,紀越接道:「昨天的事,應該不會再發生了,您不用太擔心。如果晚上也很忙的話,您不過來也可以,就是……就是跟我說一聲。」
「不會不過來的,時間都已經安排好了。」祁培生搖了搖頭,給紀越吃下定心丸,轉過身沒再要鄭楚軒留下,他拿起衣櫃裡的外套,紀越見狀走上前了一步,替他捋順衣角,祁培生低頭摸了摸他的臉頰,低聲道:「你乖就好了,有事給我或者楚軒打電話。」
「好。」紀越應下。
祁培生說到做到,接下來的大半個月他每天晚上都會回到醫院,紀越這時候重新拿起祁培生先前讓人送來的書本和碟片,許是換了個心境,這時候再看便覺得即使人與人不相同,各自有各自的苦楚和劫難要挨,自己也並不是無所憑依,大家都有著活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