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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31 作者: 一九四三
紀越依舊蜷縮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聽見門邊傳來的聲響,仿佛心裡有所感應,他緩緩回過頭來,果然看見推門而入的祁培生。
饒是理智壓抑著怒意,紀越還是能察覺他的怒火,他臉上的驚喜一瞬間僵住了,頃刻從臉上崩裂成碎片。
祁培生走路帶風,面色卻是慍怒的,他眉頭緊皺,沉聲低呵道:「現在是怎麼樣?」
紀越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
祁培生閉了閉眼,就又上前了一步:「我的話也不聽了,楚軒給你帶的書不看,病房裡播的電影你也不看,別人都看的了,都能撐著一口氣熬過去,只有你不行,我如果不來,你就不活了是嗎?!」
緊跟過來的值班醫生聽到這話,下意識的要上前勸,被鄭楚軒拉住,對上鄭楚軒嚴厲的眼神,他瑟縮了一下,鄭楚軒搖了搖頭。
紀越就感覺仿佛被人狠狠的錘了一下,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喃喃道:「我……我和他們不一樣……」
旁人有家,有親人,總有平靜時還能有一絲眷戀的事物,紀越沒有,他情緒平緩的時候,唯一惦念著的祁培生,只會讓他更絕望。
這時候紀越愣愣的看著祁培生,他委屈的想,即使你推我入深淵,你也依舊是我的光,看到你,我還是會慶幸自己還活著,可你不屬於我,永遠都不屬於我。
祁培生胸膛也起伏著,他看著紀越,突然眯了眯眼睛,沉聲道:「手給我。」
第34章
紀越立即的將手藏到了身後,祁培生見狀又向前走了一步,他面色陰沉,紀越節節敗退,撞倒了地上的花瓶,幾乎要哭出聲,懇求一般開口:「先生,我錯了。」
祁培生幾步就走到了紀越跟前,他眉頭緊皺,臉色鐵青,咬緊了後槽牙,已是十分不耐,低聲道:「手。」
「先生……」
紀越還想躲,然而他已經退無可退,祁培生硬生生扳開紀越的手,他的指尖甚至還帶著血,祁培生掀起他的衣袖,果不其然看見他手臂上坑坑窪窪的駭人傷口,深淺不一,創口不規則,就像是指甲生生摳出來的,有的結了痂,有的還在往外滲血。
「紀越!」
祁培生深吸了一口氣,鼻翼微張,隨即他轉過身,猛的一腳踹飛了旁邊的茶几,茶几上的瓷器擺件頃刻摔成了碎片,祁培生指著紀越的腦門,怒道。
紀越心裡一抖,下意識的閉上了眼,他毫不懷疑,下一刻祁培生會對自己動手,連在一旁的鄭楚軒這時候都忍不住上前一步。
然而祁培生咬牙切齒的看著眼前的人,他回想起最初一晃眼見到的那個紀越,雖然落魄,卻年輕而光彩奪目,祁培生一時間面容悲戚,他想如他從前所想,紀越的的確確是萬中選一的漂亮,如同一件水晶,即使被打破都有一種更加動人心魄的美。
祁培生閉了閉眼,卻是伸出手壓著紀越的後頸將他壓進了自己胸膛。
這時候祁培生才知曉,從小越身上散落的碎片狼藉,原來會扎進自己身上。
「小越,你不乖了。」祁培生啞聲道。
紀越渾身一顫,淚水瞬間洶湧而下,他帶血的指尖揪住祁培生的衣袖,也沾上了星星點點的血跡,他啜泣不停,哭著搖頭:「對不起,先生……對不起。」
祁培生長出了一口氣,乾脆抱著紀越坐了下來,良久,他朝站在門邊的鄭楚軒和值班醫生揚了揚下巴:「進來處理一下。」
值班醫生見到傷口一驚,紀越垂著頭,祁培生一隻手扯著他的手腕,讓他掙脫不開,也無力掩蓋,只能嗚咽著重複道:「對不起。」
祁培生也低著頭看醫生給紀越的傷口消毒,紀越倒是能忍,從頭到尾都不吭聲也沒有呼痛,然而祁培生見狀卻更是來氣,扭過頭對鄭楚軒道:「去給宗林打電話,讓他儘快回來,連個人都看不住。」
病房裡一時間無人敢開口。祁培生也感到十分無力,他不能跟一個生病的人計較,怒火只能被自己消化,他乾脆揮退了值班醫生和鄭楚軒,屋子裡一時間只剩下他和紀越,他就由著紀越坐在他腿上,一下下的摩挲著紀越的手背。
良久,祁培生才開口:「宗林跟我說,即使你生病了,很多行為不能控制,但也是有緣由的,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不配合治療?那些書也好,碟片也好,都是宗林建議你看的,為什麼不願意看?為什麼要傷害自己?」
紀越抿著嘴,眼淚又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他小聲說著什麼,祁培生聽出是對不起和我錯了。祁培生琢磨著先前宗林的話,和這幾日自己沒來的事,這時候大概也猜到紀越不肯說的緣由。
祁培生抿了抿嘴,伸手抽了一張紙巾替紀越擦掉眼淚,無奈的開口,仍然有些慍怒:「我有六天沒來看你,你這六天就沒怎麼吃,沒怎麼睡,還給自己弄一身傷。我現在擔的住,那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跟著我一起死嗎?」
紀越愣怔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更多的淚水滑落,祁培生見狀,嘆息一般的接道:「小越,你不是我的影子,沒有人需要依附另外一個人而活,我畢竟年長你這麼多……」
紀越已經淚流滿面,他搖著頭打斷了祁培生,嗚咽道:「我不要……您別說這個……您走的時候帶我一起走就好了……」
紀越轉過頭,摟緊了祁培生,祁培生無聲的嘆了口氣,這時候也感到疲憊洶湧而至,盡數壓在他肩頭讓他倍感疲憊。祁培生拍了拍紀越的後背,抬起紀越的臉,把他臉上的淚水擦掉:「說什麼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