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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31 作者: 一九四三
    片刻,祁培生身上還帶了點水汽,回到床上,他關了燈,掀開被子一把將紀越撈進了懷裡,紀越心裡一緊,但祁培生只是低聲道:「睡吧。」

    而後很快,紀越耳畔就傳來祁培生均勻的呼吸聲。

    他睡的好快。

    紀越這時候輕輕的睜開眼,恍惚中仿佛腦海中有一道光閃過,他才突然後知後覺的想起來祁培生怕是剛從外國回來,時差都沒來得及倒,他呼吸一窒,隨即又覺得心裡酸甜酸甜的,還透著一點過電似的麻。

    紀越閉上眼,小心翼翼的靠著祁培生的方向蹭了蹭,他仿佛被托住,終於停止了無止境的下墜。先生真好,他想。

    藥物作用下,即使在祁培生身旁的紀越第二天一早依然醒的很早,他貪婪的睜著眼盯著仍在睡夢中的祁培生,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屋子,直到手機的鬧鐘響起,祁培生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按掉手機睜開了眼。

    「醒了啊。」祁培生聲音有些沙啞。

    「嗯。」紀越應了一聲,看著祁培生伸手按了按太陽穴,而後起身坐了起來。

    「過會兒我去公司,一道送你回醫院。」祁培生開口道。

    「哦。」紀越點了點頭,眼裡的光像是快燃盡的蠟燭,忽明忽暗,而後驟然滅了下去,這一回去,不知道下次見祁培生又是什麼時候了。

    紀越一條腿懸在床邊,回過神來的時候祁培生都已經洗漱完了,見紀越有些晃神,祁培生一邊系襯衣扣子一邊摸了摸紀越的臉頰,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又給紀越餵下了今天份的安定藥:「晚上如果提早忙完,我就去醫院看你,跟你一起吃晚餐。」

    「……好。」

    紀越一怔,隨後露出了一個雖然拘謹卻真實的淺笑,他本就長相出眾,又因為生病有一種病態的脆弱,像一件價格高昂的古董瓷器,於是祁培生更加心軟了,他揉了揉紀越的頭髮:「去吧,去洗洗,下樓吃飯。」

    說是送,祁培生真的親自送紀越回了病房,紀越扒在窗戶邊,看著黑色的汽車掉頭離開,他眨了眨眼睛,仍然站在窗邊,良久,直到宗林過來查房,他才稍微回過神來。

    「昨天回去過後感覺怎麼樣?」宗林坐在沙發上問道。

    「挺好的。」紀越輕聲開口,頓了頓,他抬起頭,猶豫的問道:「是您……讓祁董來的嗎?」

    紀越並不傻,自己的身體感受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吃藥能穩定情緒,卻改變不了他的心情。而祁培生的忙碌紀越這麼多年都看在眼裡,當權者從來說一不二,既然已經決定把自己留在醫院治療,即使會過來探望,但怎麼會突然改變主意。

    宗林微微一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感嘆祁培生的行事風格太冷硬,還是紀越的敏感了。他點了點頭,解釋起來:「是我,不過你也不要多想,你這個病還是需要熟悉的人在身邊陪伴的,你心裡踏實了,才能好的快,雖然讓你呆在醫院裡是祁董的意思,但原因是他太忙,沒有時間照顧你,覺得留你在這裡他才踏實,並不是說他不在乎你。所以我跟他以醫生的角度談了一下,他聽說了以後,很自然就同意了。」

    紀越聞言垂下頭,食指和拇指勾住了另一隻手的拇指,若有所思,良久,宗林才聽見他開口:「謝謝您,我很高興。」

    第31章

    祁培生說到做到,接下來的幾日,當真每天晚上都會到醫院來陪紀越待一會兒,甚至有一日提早過來,吃完飯又把紀越領回了家。

    紀越每日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等待上,他沉默寡言,安靜不語,坐在窗邊看著樓下的廣場,是否有熟悉的黑色車子開進來。

    他不再想是否能擁有祁培生這樣複雜而又遙不可及的問題,每日能同祁培生待一會兒,紀越就感到知足。

    只是他偶爾會想,治好自己對於祁培生來說是不是真的如此重要,以至於祁培生已經忙碌至此,還要每天抽空過來。

    但不論他怎麼想的,紀越都無力干預,他已經在很多事情上令祁培生失望,這時候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能起碼在生病這件事上成就祁培生的期許,儘快好起來。

    祁培生不在的時候,紀越通常像這樣胡思亂想一會,很容易就挨到中午,然後祁培生安排的小灶飯菜就會送上來,下午的等待要漫長許多,因為不知道終點在什麼時候,紀越不知道今天祁培生會不會來,什麼時候來,他在這個時候才會覺得難熬。

    他克制著避開很多與祁培生有關的情感禁區,假造出來一個夢幻的、完美的情境,沉浸其中,祁培生填補了死亡的巨大空洞,紀越每日仿佛漂浮在波光粼粼的海面,隨波逐流,如夢似幻。

    但今天,直到外頭的天色已經黑透了,樓下的路燈映到窗戶上,祁培生也沒有來。

    護工把飯菜送上樓的時候,紀越還盯著窗外,他連燈都沒開,靜靜地呆在窗邊,像是一沒生氣的擺件。

    「紀先生,吃飯了。」

    護工按開了燈,紀越聞聲才回過神來,他抬起頭看見是護工,病房的門仍然緊閉,並沒有人突然出現走進來。

    「……哦。」紀越艱難的吞咽了一下,應了下來,轉過頭拿起碗筷,他心跳一下子變得很快,強烈的不安衝破了壓抑的防線,在胸口砰砰直跳。

    飯後,護工收走了碗筷,紀越短暫的一個人呆在屋子裡,他摸出手機,指尖的汗水甚至沾濕了屏幕,公司並沒有什麼消息,也是,大老闆的一舉一動,怎麼都不會人人知曉。紀越磕磕絆絆的吐出一口氣來,他想,這沒什麼,自己這些天逐漸在好轉,他覺得實打實的安心和高興,先生的確不需要每天都過來,他忙,今天就不來了,這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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