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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31 作者: 一九四三
宗林微微一怔,回過頭看向鄭楚軒,後者默默的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
紀越在近一小時後才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心理測試題目量大且繁複,紀越在高壓之下很難保持以往的沉著冷靜去應對題目,更難掩蓋自己如今的心理情況。他將厚厚一疊測試紙遞給守在一旁的助理時指尖都有些顫抖。紀越的手掌在褲縫處蹭去濕汗,跟著助理來到了祁培生他們所在的房間。
祁培生原本是慍怒的,即使他自己不覺同時也刻意隱藏,但他實在是氣度不凡,一點情緒低壓也是氣場強勁,讓人望而生畏。紀越下意識的腳步一頓,被祁培生看在眼裡,他敲了敲自己身邊的位置,種種不快的情緒演變成複雜的無奈:「過來。」
紀越聽話的坐到了雙人沙發空餘的位置,雙手拘謹的落在自己的膝蓋上,規矩極了。然而只有紀越自己知曉,他看著那一沓厚厚的試卷被轉交到宗林手中,仿佛自己的一條命也跟著懸在了半空,被捆在了斷頭台,只等宗林一聲令下,橫刀斬下他就身首異處。
但下一刻,卻是他放在膝上的手被祁培生扯了過去,紀越一時間睜大了眼睛,他以往很少在人前與祁培生有太過親密的行為,這時候胸腔里不安分的心臟被提溜起來,慌張感倒是壓過了恐懼,祁培生將他的手攏在掌心,拍了拍他的手背,感嘆起來:「怕什麼。」
紀越就在這一瞬間很想哭,他眼眶紅紅想坦白說出一萬個讓自己害怕的東西,很長時間了,他一直陷在誠惶誠恐之中,過去是害怕貪心越界,最近是害怕他的病,他的不正常,他的痴心妄想被發現,他害怕成為被祁培生遺棄的對象,然後永遠的消失在祁培生的世界裡。
紀越在來醫院的這一路,為自己設想了無數條咬牙前進的路,皆是荊棘坎坷,險阻崎嶇,等待著無數大張著尖牙的厲鬼,一口將他撕扯成碎片吞吃入腹,而他自我安慰一般設想的唯一一條可以抵達終點的路,也因太過美好虛幻,饒是紀越絞盡腦汁也無法把高高在上的祁培生的加入其中。
這時候紀越覺得自己在祁培生不以為意的語句里仿佛得了一身鎧甲,雖不足以抵抗前方險境,但他已身披鎧甲,又怎麼能做一個逃兵。
他想為了祁培生活下去,卻又因為祁培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紀越想,怎麼愛與不愛,都讓我好疼。
紀越雖然沒有開口,但他的委屈早就從眼睛裡溢了出來,祁培生看在眼裡,這時候也不由得回想,很多時候他都覺得紀越跟多年前的那個大學生沒有變化,但是從什麼時候起,當年那個雖然緊張卻仍舊光彩奪人的小越身上的光一點點黯淡下來。
只剩下眼睛裡的光亮從始至終都追著自己。
第25章
祁培生不由得低下頭,輕輕柔柔的在紀越唇上印下一個吻,這是一個與**全然無關的吻,像是感慨,像是鼓勵,又多了幾分安慰,而後祁培生伸出手把有些發愣的紀越攬在懷裡,胳膊摟著紀越一邊摩挲著他的手臂。紀越輕顫起來,蜷縮在祁培生的懷抱之中,下意識的抬起頭去看屋子裡其他人的反應。
屋子裡除他和祁培生外,宗林目不斜視專注於分析病情,並沒有注意到祁培生的動作,而鄭楚軒早已見怪不怪。
片刻,宗林轉過頭來,拉了一把椅子到沙發前面,紀越心中忐忑,坐直了身體,像是在等待審判的罪人。
祁培生也微微坐直了身體,手掌還覆在紀越的後背上,做著無言的支撐。
宗林先是看了祁培生一眼,而後才微微低下頭,柔聲開口:「紀先生,不用太緊張,我看了你的心理評估,結合身體檢查的結果並不算太嚴重,不要有負擔,只要你配合治療,一定能痊癒。」
紀越抿著下唇,聞言還有些愣神,嘴唇微張,有些顫抖:「……我是生病了。」
「是,你的情緒和身體反應都是有原因的,不是你的錯,現在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好嗎?」宗林極有耐心的開口。
「……好。」紀越應下,卻顯而易見的又緊張起來,祁培生這時候將他蜷縮的手指掰開來,低聲道:「宗院長問什麼,你照實說便是,不怕。」
紀越乖順的點了點頭,看向宗林,眼神還有些怯生生的,饒是見多了敏感脆弱的患者,宗林還是覺著心裡發軟,這位紀先生,確實是生的好看,蒼白的臉色有一種病態的柔美。
「你最早是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自己開始情緒低落的?我有聽說你父親的事,是兩周前嗎?」
紀越搖了搖頭,幾乎是咬著一點舌尖才勉強道:「不是,是……大概……兩年前。」
宗林不解道:「那時候發生什麼事了嗎?」
紀越餘光小心翼翼的窺視著祁培生的臉色,以至於結巴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不記得了。」
宗林聞言皺了皺眉,頓了頓接著問道:「嗯,那你這一陣子睡的怎麼樣,睡眠質量好嗎?」
「不太好。」紀越輕聲道,感覺祁培生覆在他背後的手停止了動作,心裡一緊。
「是睡不著,還是——」
紀越打斷了宗林,趕忙解釋道:「能睡著,就是睡的晚,不過有時候也不知道到底睡沒睡著,天亮了也就醒了。」他不敢說謊,可解釋到最後也覺得自己畫蛇添足,其實掩蓋不了現實情況,沮喪的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