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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31 作者: 一九四三
年輕的心不問緣由,不問結果,紀越甚至錯過了在感情發酵的初期阻止自己的時機,單方面的愛慕就迫不及待的以祁培生之名填滿了他的喜怒哀樂,為此,紀越甚至是雀躍而興奮的。
當真是無知者無畏。
但即使是那時候,紀越也明白他和祁培生之間相距甚遠,他一邊懷著盲目的自信自我勉勵,一邊牴觸思緒遊走牴觸深思細想,畫出一條被抹去了所有崎嶇的開闊大道,仿佛只要他努力,他就能夠擁有。
第11章
祁培生未曾殘酷的告知紀越的真相,會由時間讓紀越感受,會拉扯下紀越掩耳盜鈴的手,讓他自己領悟。很長一段時間後,當噴薄而出的滂湃感情趨於平緩,理智重新占據主導地位,紀越便明白了喜歡上祁培生是一個危險的選擇,他情不自禁的放緩了腳步。
可惜猜測的可怖真相和全然裸露開的真實終究是有差距。有些事情出乎意料的發生,讓紀越甚至無法再自欺欺人。
那是前一年的夏天,由於暴雨預定的航班取消,紀越趕著傾盆大雨,電閃雷鳴回到家,沒想到那天祁培生竟然也回了家。
紀越後來想,那天自己是不該回家的。
祁培生在外事無巨細堪稱完美的掌舵著他的商業帝國,工作之外也把一切安排的毫無破綻,若不是那一次湊巧,他不會讓紀越撞見任何一個不需要見到的人,平添麻煩。也因此即使這麼多年過去,紀越內心的理智讓他對這一切早就有所準備,故而逐漸不再放任自己洶湧的感情,可因為從未親眼看見,他便還能一直自欺欺人下去,放任自己的感情發酵,在狹小的空間內越來越濃厚使自己迷醉。
紀越一直以為自己是唯一一個住在大宅的人,他還算特別。
可其實他並不是唯一一個來到大宅的人,他不足夠特別。
這是祁培生的家,他擁有權力去選擇人們的去留。
紀越渾身發抖,仿佛被屋外的大雨淋了個透,狼狽不已,回到自己的房間,抱著膝蓋後背倚靠著房門坐在了地上。
屋外電閃雷鳴,雷聲滾滾,祁培生的主臥離他只有一面牆,紀越突然有些感激天公,讓他聽不見任何別的聲響。
他的嘴唇輕顫,連牙齒都在打寒噤,他咬緊下唇,手指無意識捏著小腿,指甲陷進肉里,疼痛卻無法讓他清醒。
紀越仿佛聽見別人說,你該知足了,除了你,還有誰住在山上呢。
紀越點頭應下,覺得好像確實如此。但他心中翻騰,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反問憑什麼。他感到憤怒,感到被背叛,然而連委屈的感覺都是自作多情。
在那之前,紀越也曾幻想,有一天他還完了祁培生欠下的錢,又或者是十年到期,他和祁培生的協議完成,他至少能勇敢一點,哪怕依舊是仰望,也可以坦然的對祁培生表露心跡,即使得不到回應至少也沒有遺憾。
但那一刻紀越突然明白,他和那個現在在祁培生房裡的人一樣,懷揣著妄念,覬覦著高高在上的祁培生,在自我感動中度過一日又一日,渴望能夠將這份份量與日俱增的真心送給祁培生,痴心妄想能得到回應。
沒有誰比誰特別。
紀越恍然發覺自己甚至比那些人更天真可笑。
不論情愛還是金錢,至少別人與祁培生的交易都是有來有往,是公平的,而紀越像已經得了便宜卻還蹬鼻子上臉的無恥之徒,拿了錢還要談感情要真心,不可理喻。
他像是一個天真無知的小孩,因著一時夜間晴朗能看得清天上的星星,便不自量力的覺得自己有朝一日能飛躍太空抓住它。
覬覦祁培生和覬覦一顆天上的星星,沒什麼分別。
那是祁培生,他怎麼敢愛上祁培生。
那夜之後,一早紀越便搭乘了最早的航班飛離浦市,回來時已經是兩周後,祁培生也早就離開了浦市。
紀越不知該不該慶幸,祁培生忙於工作,無形之中給自己留出了足夠長的時間去想該怎麼面對這份單方面的愛戀。
後來的幾個月里,紀越獨自一人在這沒有出路的迷宮中走了很久,他沒能飛蛾撲火,因為一束光照亮了在他前方的路,讓他看見前人自焚的灰燼。
紀越想,他唯一的活路便是去做祁培生心裡最特別的小越,招人疼惜,讓人憐愛,識趣、順眼、乖巧、董事,祁培生需要他成為什麼,他就是什麼,而不是一個被特別偏愛的情人,懷揣著荒謬可笑的心思,還自詡珍貴。
他擁有的感情也好,真心也罷,於紀越自己是寶藏,是唯一,於祁培生卻是不值一提的尋常之物,可以隨手遺棄,在陽光下隨著時間流逝發酵潰爛成為需要被清理的垃圾。
這會兒,廁所間瀰漫的消毒水味讓紀越回過神來,壓下心跳的頻率,他苦澀的想,即使他想明白了很多事,將一切分的清清楚楚,謹小慎微不敢越界,害怕再次觸碰足以引爆平靜表象的炸彈,可現實其實由不得他選。
待洗手間再次恢復安靜,紀越推開門走了出來。
他收拾好自己桌上的東西,如同一個流浪漢在浦市漫無目的的晃悠,直到途經中央公園,紀越緩緩停下了車。廣生總部處於浦市市中心的黃金地段,和在郊區新址上建成的廣悅大廈相距甚遠,在市中心的中央公園,抬起頭便可以看見廣生熠熠生輝的金色樓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