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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31 作者: 一九四三
寇溪鳴只說:「您別說,我在這邊每天忙前忙後,真不怎麼清楚。」他卻轉而又道:「不過我侄子在郊區有個茶園,他那兒的茶葉算是海市的特產,質量也不錯,您感興趣可以去逛逛。」
鄭楚軒在心裡嘀咕,他早提前做了調查,寇溪鳴的侄子開的茶園不如說是寇溪鳴開的,虛頂著他侄子的名罷了,這老狐狸提這茬多半也是想談合作撈一筆,不過他老闆當然是不介意做這個順水人情,祁培生開了這個話頭,本就是衝著給寇溪鳴點利好去的。
供應酒店的茶葉生意賺不賺錢是一回事,要在海市做酒店和旅遊度假,這個人情是一定賣得給寇溪鳴的。
果不其然,祁培生道:「成,那我明後兩天抽個時間過去看看。」
這話應下了,生意便也就成了一半。
寇溪鳴笑了笑,這時候服務生過來給眾人添水,紀越猜不透這一來一往的深意,但也覺得這位寇局長和祁培生都是話裡有話,他察覺廣生海市分公司的這幾位經理一直不著痕跡的打量著自己,便又坐的直了些,只是目光低垂著,只當在專心聽祁培生說話。
可他心裡實在忐忑,廣悅與廣華涉及的產業幾乎不相交,他甚至不過是項目部的一個小小的組長,連個經理都談不上,是沒道理出現在這個場合的,他擔心別人胡亂猜測,畢竟祁培生也不年輕了,再翻一個年頭就四十歲了,私底下誰能沒有點猜想呢。
紀越面子上繃不住,他害怕別人一眼看出祁培生是他的金主,養著他玩的。
他在心裡否認這種想法,他想他只是欠祁培生錢而已,他都有在還的,只是越來越底氣不足。
他心裡其實清楚,他怕被別人發現的其實就是真相,他懼怕他們的眼神,每一個都在說他不齒,他肖想,他不配。
紀越無心聽周圍人說話,直到他感覺天色驟然變亮,紀越抬起頭看見不遠處落日餘暉映滿天際,海市的確風光旖旎,這時候連著祁培生,眾人都安靜下來,一起靜靜地看著日落。
紀越又不免想起紀明輝,情緒一陣低落,他用餘光看著祁培生,那人的側臉在晚霞映襯下添了幾分柔和,手指落在膝蓋上,紀越知道他的背膀堅實值得依靠,紀越看著便已經覺得心裡有了慰藉。
等太陽完全落下,天也逐漸暗了下來,祁培生開了口:「走吧,一起吃個飯。」
紀越這時候跟著站起身,眼前一黑,才覺得是真的有些力不從心了,他這一周來都幾乎沒睡上一個好覺,早上忙完下葬又馬不停蹄的坐了三個多小時的飛機來到海市,他跟在祁培生身後,卻不敢提回去休息的事,只是咬牙打起精神。
好在這一頓飯算不上應酬,祁培生沒有喝酒的打算,剛坐下,酒店服務生便極快的上齊了菜,紀越的頭開始隱隱作痛,沒有胃口,吃不下什麼東西,但祁培生叫服務生給桌上的每一人都添了一碗湯,紀越還是喝完了,只是身體到了極限,終究是胃裡翻滾難捱,飯席過半,紀越面色難看的跟桌上的人說了句去洗手間,便捂著嘴跑了出去。
酸味從嗓子眼往外冒,紀越跪在洗手間的地上,脫力靠著馬桶吐了起來。
他聽見身後有人跟著他推門進來,還給他遞了紙巾,但紀越沒力氣回頭,只憑感覺判斷不是祁培生,他鬆了口氣,接過紙巾擦了擦嘴,扯著沙啞的嗓子道了句謝。
胃裡翻滾著,他又吐了,他聽見身後的人打了電話,似乎是在聯繫醫生,一邊又重新遞給他紙巾。
紀越撲在馬桶邊上,這回是徹底吐空了胃,只是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紀越咬了咬牙,咽下了嗓子裡的酸味,按下了馬桶邊的沖水鍵。
紀越撐著牆壁,感覺身後的人扶了他一把站了起來,紀越扭過頭,看見是鄭楚軒,見他面色擔憂,紀越壓下嘴裡殘存的酸苦,扯了扯嘴角,一邊往洗手台走,一邊道:「沒事。」他接道:「你別跟他說。」
鄭楚軒神色僵硬了一瞬,有些意外,他看著紀越打開水龍頭沖了沖手,隨後捧了水擦臉、漱口,行動倒還是清醒,只是鄭楚軒看出他明顯的不適,畢竟紀越臉上始終眉頭緊皺。
但紀越犟起來,即便論公,鄭楚軒也管不到紀越的頭上,論私,鄭楚軒更拿他沒辦法。只是進門後,對上祁培生的眼睛,鄭楚軒還是面色擔憂的在紀越身後搖了搖頭。
祁培生的臉色便沉了下來,但紀越現在所有精力都用來抵抗身體的不適,沒注意到祁培生,他有些後悔剛才沒在洗手間讓鄭楚軒帶他找個房間休息,這時候覺得一陣一陣的發冷,他強壓著身體下意識的發顫,猜想自己是發燒了,大病來勢洶洶,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紀經理臉色不太好,沒事吧?」這時候旁邊的鄧副總開了口,關切道。他只聽祁培生介紹時說紀越是廣悅項目部的,猜測他也是經理以上職位便就這樣稱呼了。
紀越強撐了個笑臉,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卻也不好解釋說自己不是什麼經理。
他話音剛落,這邊祁培生就開口道:「咱們今天就先到這吧。」他頓了頓,扭頭對寇溪鳴伸出手道:「寇局長,我們合作愉快?」
寇溪鳴聞言放下了手裡的酒杯,目光瞥過面色發白的紀越,後一秒對上祁培生擋住他的視線,有些調笑的意味,但祁培生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寇溪鳴一愣,伸出手淺笑道:「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