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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但父子之間,一旦隔了一座江山,此間真情究竟走向何處,這倒是一個未解之謎。
含釧輕輕嘆了一聲,「待聖人好轉,你好好做你的秦王,照舊一副鐵面無私的樣子,別有半分改變...」
有些話,含釧含在嘴裡,她不說就沒人說了。
「聖人英明,可人老了、病了之後,是會變的。」
說到這話,含釧陡然想起定遠侯許家,當時許氏嫁給老三,十里紅妝,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是滿北京的盛事。前日,一眾禁軍青天白日之下就闖入定遠侯許家的老宅,將許家上上下下男人兒郎全都帶走了,一眾老弱婦孺被留在了許家,定遠侯府外圍了里里外外的禁軍,這一看就是抄家的架勢。
皆因,現任定遠侯,恪王妃許氏的父親,在四川布政使司的任上為曲家暗度陳倉大開方便之門。
秋後算帳,總比論功行賞來得快一些。
含釧有些想知道會怎麼處理許氏,「...恪王妃呢?會怎麼處理恪王妃?」
徐慨頓了頓,「許家的男丁全都如數充軍,流放三千里,出嫁女不受波及,其餘女眷返送回鄉,革除誥命,且收回許家老宅,意思就是把這一家子打作平民,甚至絕了男人入仕為官、入賈經商、入軍掙功的念想。」再停了停,埋頭平和道,「至於恪王妃許氏,或許聖人會賞她留一個全屍吧。」
含釧手一抓緊,想起前日夜襲的驚恐還未散去,闔府內外均腳板心抓緊在府內巡邏執勤,負責巡邏後罩房的杏芳發現了牆下有一個半人高的狗洞,府內這面牆原本擋狗洞的水缸被莫名搬開了,偏偏府外狗洞的位置卻被摞在牆角雜七雜八的竹筐給擋住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府內有人特意把遮擋狗洞的水缸搬開,企圖吸引西陲軍從此處攻府。
而府外有人卻在暗中保護著他們。
王府里的事兒,若想要查,不過一個晌午就能查得個水落石出——住在後罩房的內院女使噙環,在聽見西陲軍攻府的動靜時,就偷偷一人跑到牆下將遮擋的水缸挪開,自己藏在了鬱鬱蔥蔥的灌木叢里,企圖趁亂爬洞逃走。
含釧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個噙環原是薛老夫人精心挑選給她做通房的人選。
曹生撂起胳膊袖子,拿著燒紅的鐵塊一嚇一舞,這丫頭痛哭流涕著什麼都招了!
甚至還招了自己對含釧的埋怨、怨恨和妒忌。
薛老夫人氣得將她的身契直接撕了,麻繩一綁送到了八大胡同去。
府里的壞人抓到了。
府外的好人,倒是找了好些時日,最後李三陽福至心靈說了一句,「...那日攻府時,有一架馬車緊隨其後,一個戴著帷帽的婦人下了車,也是她下了馬車沒多久,這群西陲軍放棄了攻府,選擇了向後撤...此人會不會是恪王妃許氏?會不會也是她幫忙把洞不動聲色地遮好的?」
這個猜測,還蠻大膽的...
只可惜恪王府被嚴加看管著,含釧就算想問也無處問起,只將這個猜測輕聲告訴了徐慨,「...去查一查吧,若當真是恪王妃做的這個好人,咱們總要把這份恩情還一還的。」
第四百七十七章 綿軟多汁的水蜜桃(正文完)
想查,自然是能查到的。
查到最後的結果,就是徐慨出言保下了恪王妃許氏的性命,尊重許氏自己的意願,由老太后出面將她送到了勛貴豪門女眷常去的庵堂,許她不用剃髮,不用茹素,不用穿僧袍,一切按照原先在閨中的樣子來,錦衣玉食地供養著,也算是可憐可憐這個命途多舛的女人。
「...老太后親自去審的,對於三皇子做了些什麼,許氏知道得很少。」薛老夫人給含釧削了個桃兒。
水蜜桃甜滋滋的,多汁綿軟。
薛老夫人倚在涼榻上,拿銀叉子給含釧遞了一小塊兒,「桃荒李飽,飯後吃點桃子,對身子好」轉頭又說起許氏,「聽說老太后看著許氏渾身上下被三皇子折磨得沒一塊兒好地方,到處青青紫紫的,老太后是喪著臉進去,沉著臉紅著眼出來的...出來後便賜了在庵堂里賜了一座獨居的小院兒,也算是皇家為許氏養老送終了。」
說著,薛老夫人搖搖頭,「若有個一男半女的倒還好,如今娘家也倒了,夫君也死了,獨留自己一個,便也富貴地獨活著吧。」
已經很好了。
若是老三得逞,秦王府這上上下下甭說富貴地活著,便是活著也是個奢望!
含釧吃著桃兒,隨意地仰躺在自己原先的木蘿軒迴廊里,四處的門窗大大打開,清風掀起幔帳,將秋老虎帶來的熱意吹淡了些許。
嗯。
無論夫家娘家隔得有多近,哪怕就是一堵牆的距離,也是在娘家舒服。
含釧眯了眯眼,手隨意地搭在了微微隆起的腹間,忽而想起什麼來,「昨兒個老四來問我,曹府遷不遷到鳳鳴胡同去?」
薛老夫人擺擺手,趕忙道,「可別了!這些時日你哥哥去漕運使司通河道,有些個討人厭的同僚一口一個『曹國舅』『曹國舅』的!是怕咱們曹家死得不夠快還是怎麼著!把我氣得!」頓了頓,「鳳鳴胡同那地兒,輕易別搬去,當初買下的時候也沒想過你能做皇子妃,做王妃...如今若咱們搬過去,那可真是遞了個把柄給御史——你公公還養著病呢!」
含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