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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錢豐都埋頭不敢說話。

    曲賦沒看錢豐都,似是有很長一腔話,想要排解,「...從咱們把西陲軍精銳詐死調出大魏國土時,咱們便踏上了萬劫不復、不可回頭的路。咱們只能硬著頭皮將這條路走下去——十年前,我們剛去北疆時,缺錢缺軍備,靠曲家的家底來撐,靠坑蒙拐騙...」

    甚至還騙到了曹家身上。

    他如何也想不到,當初秉承著只求財的心態放掉了曹家剩下的一雙兒女,如今竟如此成器。

    由此可見,做壞事不可抱善心,做了就硬起心腸做下去,平白留下破綻和把柄,害的還是自己個兒。

    十年前,歌兒告訴他,進宮一點也不快樂。

    歌兒哭著向他抱怨——龔皇后咄咄逼人,聖人在女人上停留的時間太短,常常這個膩了,那個又來了,來來去去的,新人變舊人。可憐她一腔愛意,卻被徐家那廝如此辜負與踐踏。

    如今更過分的是,徐家那廝極其寵幸一個布商的女兒。

    給那個女人位份、兒子和宮殿。

    闔宮上下,誰也不敢招惹那個女人。

    風頭甚至隱隱超過了敬和宮。

    歌兒抱著老三衝著他哭。

    他讓人把老三抱出去,終於做出了十幾年一直想做的事——將歌兒一把摟在懷裡,企圖用溫熱的體溫安撫他這個自小就驕縱脆弱的妹妹。

    什麼兄妹情深,什麼血脈宗族,都沒有小歌兒要緊。

    兄妹長大成人之後,為什麼就不能像小時那般親近?為什麼歌兒再也不能把頭放在他腿上,愜意快樂地躺著看星星了?為什麼他需要克制自己對歌兒瘋狂而安靜的情感?

    為什麼?

    就因為他們是兄妹?

    不不不。

    他們首先是男人和女人,再是哥哥與妹妹。

    他叫曲賦,妹妹叫曲歌。

    詩詞歌賦,本應是一體。

    不應該是因為莫名其妙的血脈相連而漸行漸遠。

    他能感受到歌兒在他懷中身形慢慢軟了下去,熱了起來。

    也就是那晚,他決定了一件事。

    他對歌兒說,「我去北疆搏一把,我要讓任何人都不敢欺負你,我要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緊跟著他自請趕赴北疆,接手了當時還是一盤散沙的西陲軍,藉由曹家的那一百五十萬兩銀子整肅軍備、提高軍餉,一點一點將軟弱可欺的西陲軍練成一支鐵血之軍。

    他成為了曲歌的後盾。

    堅實的,忠誠的,無與倫比的後盾。

    他愛曲歌。

    而曲歌要求他,若是愛她,便也要愛她的兒子。

    那個繼承了徐家人所有低劣、虛偽、張狂和薄情的兒子。

    曲賦揚了揚頭,深深嘆出一口氣,低沉了語聲,「三皇子來,好生伺候著。只是西山大營諸事不要盡數告知他,他尚且年幼,很多事還拿不準主意,若是壞了大計,得不償失。」

    6.3

    嘿嘿嘿,今天陪上級巡視組檢查,請個假。

    第四百六十七章 拔絲地瓜

    無論在北京城待多少個盛夏,含釧總覺得當年的夏日最為酷熱。

    今年尤甚,熱得人腦袋嗡嗡的,兼之胸悶氣短,一整天只想躺著,什麼也不想做,什麼也不想吃。

    進入七月下旬,薛老夫人同英國公一家去了通州山上的別院避暑,距離張三郎讀書的山茅書院不遠,據說很是清涼舒服,老太太每隔三日便要寄信回來,信的內容不同,但中心思想都是一樣的——千呼萬喚,含釧跟她一道去。

    今兒個的信來得有些早,早膳還未用完,水芳便喜氣洋洋地拿著信過來。

    厚厚一沓。

    含釧咽下三鮮燒麥,拿小銀刀把信封打開,十來頁紙,沒一會兒便看完了,笑起來同徐慨道,「若咱們與書局有路子,就幫著收拾梳理祖母的來信——指不定還能編撰一本不錯的遊記!」

    徐慨埋頭喝粥,今兒個難得沐休,早上睡得稍晚,如今很是神清氣爽,好似把這些時日加夠的值全都補回來了,這廝既捨不得放下熬得粘稠香甜的南瓜粥,又急著搭媳婦兒的腔,險些被粥水燙到。

    徐慨「嘶」了一聲,抬了抬眉,「這還不好辦?請常祿大哥幫忙聯繫書局,咱們自個兒出錢印個百千冊,誰上門就硬送誰一本,我拿去吏部散,從尚書到侍郎都得看!看完還得給我交體會!體會寫得不深不實不細就扣祿子...」

    徐慨越說越離譜。

    含釧笑著拍了他一下,「可別胡說!」

    徐慨聳聳肩也笑起來,「咱祖母說什麼了?」

    「...說山茅書院後面有汪清泉,她老人家每天都去取水,取完水還放兩個銅板在那兒敬山神...」含釧看得有趣,「還說張三郎明明要在書院寄讀,平常不許出門,卻記掛著懷有身孕的媳婦兒和別莊好吃的青果糯米飯,日日都爬一座山回來,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去讀書。」

    徐慨樂呵呵地笑,「國子監的夫子能被氣死——在國子監都沒把他扭過來,去了山茅書院倒是有些念書的樣子了。」

    含釧笑彎了眼,把信整理好和之前的幾封放在一處。

    屋子裡擺了好幾盆冰,但還是熱,吹過來的風似乎都帶著一股熱氣兒。

    徐慨擺擺頭,看含釧今兒個一早就吃了一小隻燒麥、喝了兩勺豆漿便放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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