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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老方頭挑挑眉——「這是要幹嘛?」
小胖雙目不斜視裝作沒看到。
老方頭有點慌了,再朝小胖雙挨過去,從袖兜里掏了麻油紙包著的一小袋兒山楂干。
小胖雙垂了垂眉,還是不敢搭話。
開玩笑!
素日要好是要好,真正到關鍵時刻,她小胖雙怎麼可能是一袋山楂干就能買動的!
小胖雙埋著頭,眼神都不敢抬——更何況,如今是縣主娘娘要發威,沒見著自家掌柜的都夾著尾巴做人呢!
夾著尾巴做人的含釧跟在固安縣主身後,探頭一看,臉色頓時黑了一半。
五六艘船,只要是好的,能下水的,船底全都有洞。
且那些洞是藏在厚厚的木板下方。
只有下了水,被水浸潤濕透,木頭瓤了,那幾個洞便只會越破越大。
就像...老左選的那艘木船一樣。
含釧又長又急地喘了一口氣。
不敢想像...
不敢想像!
當時她在擬定單子時,擬了一項「游湖泛舟」,預備招待那些個不樂意打麻將或是聽戲的夫人奶奶。
臨到頭,被薛老夫人劃了。
因算了算家裡湖上能用的船隻,滿打滿算也就五艘,還都是小木船,一艘船只能容納三兩個人,也就是說最多只能有五個女眷得以游湖泛舟...那沒排到的女眷又怎麼辦?好好辦個喜事,總不能叫人有的玩得開心,有的帶著遺憾回家吧?
既然不能全部照顧妥帖,那就索性劃了。
劃掉了是劃掉了,可含釧一早便吩咐人準備上了的...如果這一個項目沒有被劃掉,那麼上船的所有姑娘、夫人都面臨著落水的危險...官家女眷會鳧水的少之又少,就算是會鳧水,就算身邊的女使婆子救得上來,可湖水那一頭就是外院,女眷們好好地來參加一場喜宴,結果濕噠噠地被人看了個精光...
曹家在京城還如何立足!?
一場喜宴,豈不是結了仇!
含釧雙手發涼,抬起頭看向固安縣主,張了張嘴,「嫂嫂...」
固安縣主面色沉凝地蹲下身,伸手摸了摸木船底部的洞,木屑在指腹間抿了抿再湊到鼻尖嗅了嗅,神色如常地吩咐人把船又重新蓋起來。
固安縣主拍了拍手上的灰,轉過頭沖含釧笑了笑,「...小姑娘家家的不禁嚇,這麼點髒東西就把你嚇得臉煞白了?如今還沒死人呢,就算是死了人,咱也得好好地善後、評定...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凡事都要解決,先解決了再慌,這才是正理。」
固安縣主的語調平和有序,叫人無端放下心來。
可含釧對天發誓,她在固安縣主眼神里,看到了一絲殺機。
第四百四十四章 炙烤羊腿肉(中)
船棚好似在一息之間,搭上了遮陰的茅草,放上了暖和的炭爐,布置起了一張四四方方的八仙桌和兩個寬敞大氣的太師椅。
含釧就坐在太師椅上,聽固安縣主一句跟著一句地問看船棚的老方頭。
「婚宴前,最後一次泛舟游湖是什麼時候?」
「你可是住在船棚邊上,日日夜夜地守著?」
「在左家姑娘來前,可有人到船棚來?」
「為何婚宴那天,左家姑娘要推船下水時,你沒有發現船底有洞?」
老方頭垂著頭,瑟瑟發抖,不敢回答卻又不得不回答,「...是端午...大小姐覺得熱,便帶著小雙兒姑娘和水芳姑娘劃了兩圈船;小老頭不敢在內院過夜,每日下值就和老婆子一起回後罩房,只留了老奴的兩個孫女在此處看管;左姑娘來之前,無人來船棚...」
「至於為何沒有發現船底有洞...產老奴...老奴...」
老方頭埋著頭,語聲哽咽帶了哭腔,「那天左家姑娘催的急,老奴便只看了船身,沒看船底...」
哭腔漸漸止住了。
老方頭是老漕幫的兄弟了。
漕幫兄弟沒有遇事就哭的習性。
老方頭頭一梗,磕了三個響頭,神色堅毅,「有罪當罰!有錯當懲!縣主您罰老奴八十大板也好!砍掉左手也好!沉塘也好!老奴都認帳!只是老奴千萬發誓,船底的洞絕不是老奴乾的!老奴對漕幫、對少當家的、對曹家忠心耿耿!絕無背叛!」
固安縣主看了老方頭半晌,默了默,手一揮讓老方頭下去。
「不是他。」
固安縣主輕聲道。
含釧抬頭看向固安縣主。
固安縣主神色平靜,「他說出砍掉左手時,右手已經揣進了袖兜里探匕首,這是老漕幫人的品性——主家讓砍手,手起刀落,不會有一點遲疑。」
含釧鬆了一口氣。
曹家的人,早就清理了好幾波了。
當初嬸娘余氏下毒謀害薛老夫人時,便埋下陷阱清理出去了外院的幾個大管事和內院的幾位與之有牽扯的嬤嬤女使。
再之後,曹五案發,曹醒回京,從內院到外院又仔仔細細地清理了一遍,凡能留在曹家內院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
若是這樣,還被人鑽了空子...
含釧嘆了一口氣,那當真是神佛旨意,無從辯駁了。
固安縣主又接連招了好幾個管事、嬤嬤問話,都是乾乾淨淨的,有人證有物證。
場面陷入了僵局。
船棚里靜悄悄的。
只能聽見一陣風,和夾雜在風中的固安縣主輕輕細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