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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薛老夫人喝了口茶,把茶盅一放下,一邊笑一邊嘆了口氣,又想起小釧兒指甲殼兒上的月牙和毛毛躁躁的發尾,臉上的笑稍稍收了收,「若是當初月娘沒去,咱們家仍把持著漕運漕糧,小釧兒又怎會淪落到宮裡頭去服侍人?醒哥兒又怎會去北疆闖蕩,吃盡苦頭?!你是不知道,當時在西郊獵場,我看到曲貴妃那張臉,真恨不得衝上去拼得個魚死網破!」

    童嬤嬤苦笑。

    說什麼都說得到曲家身上...

    什麼錯兒,拐七八十個彎兒,也能劈到曲家頭上。

    「我這輩子,曲家不亡,我死不瞑目。」

    薛老夫人手捏住桌角,透過穿堂的風,見門廊處開得正妍的碗蓮,緊緊抿住唇角,許久都沒再說話。

    .....

    聘禮單子就照著含釧擬定的來辦,珠寶擺件就托給了珍寶齋二掌柜的,家具擔子就托給了黃二瓜,什麼海味、乾貨就托給了瞿娘子,三牲就托給了賈老闆,宅子好辦,直接把曹家在京郊的那處溫泉別院,從曹醒的名字過到了固安縣主的名下。

    含釧這才知道固安縣主的閨名喚做徐易安。

    聽起來像個男兒郎的名字。

    也配得上這麼颯爽豪氣的人兒。

    至於京城中三進三出的宅子,這可遇不可求。

    含釧讓徐慨幫忙找找,誰知這廝找來找去就找不到個滿意的,要麼宅子太小,腳都放不下,要麼地方太遠,僻靜得狗都不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曹家是買給固安縣主殺人越貨來著!

    最後還是曹醒走了柳閣老的路子,才在紅燈胡同花四千兩銀子盤了一套前朝罪臣抵充的舊宅。

    「還是皇子呢,找處宅子都找不到...」

    含釧給徐慨端了碗蕎麥冷淘,上面鋪滿了切得細細的黃瓜絲兒和蘿蔔絲兒,還切了半隻水煮蛋,翻了個白眼埋怨道。

    徐慨快氣笑了。

    「這鼠有鼠路,貓有貓路。刑部在這方面本來就厲害些——前朝先皇抄了七八十幾戶官吏,抄家抄出的舊宅和田地全都押在刑部處,這事兒自然是刑部說得上話...你若是叫我給人安排個差事,頂個封蔭,我必定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呀。」

    徐慨挑了口冷麵,「嘿」了一聲,「您這小姑娘,如今促狹得很!凡事不如意就吵吵,原先也不這樣啊。」

    原先,原先她見了徐慨,還要下跪呢!

    含釧懶得跟這廝爭嘴,又想著這冷麵閻王最近加值加得晚飯也沒怎麼吃好,連聲道,「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您可趕緊吃吧!冷淘快坨了!」

    盛夏一過,冷淘也沒太多機會吃了。

    八月初兩家合了庚帖,八月十五正式下了聘,婚期就定在了十一月初八,一晃眼,這日子就到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翡翠白菜

    京城的仲秋最漂亮。

    天氣乾燥晴朗,風高雲淡,胡同口、巷子角、護城河上儘是黃褐色的落葉和乾瘦的枯枝。

    這天兒說冷也冷,可還穿不住厚厚的夾襖。

    說不冷也不冷,街上行人卻也帶上了棉帽,穿上了革靴。

    東堂子胡同從東邊的胡同口,一直到西邊掛著「時鮮」石頭牌匾的食肆全都熱熱鬧鬧的一派喜氣兒,整個東堂子胡同全都張燈結彩,一溜兒過來懸掛著的大紅燈籠精緻又漂亮,所有門廊處全都貼著「囍」,迎來走往的女使僕從們都穿著嶄新喜慶的棉衣,頭髮梳得齊齊整整的,臉上都掛著規矩又歡喜的笑容。

    薛老夫人和含釧負責在內院招待,「現原形」、張三郎還有東南侯跟在曹醒身邊去迎親。

    左三娘權當自己是半個主人,帶著未出閣的姑娘小姐在內院玩,北國公夫人和英國公夫人還有尚家夫人,一個招待皇親,一個招待勛貴,一個招待清流,倒是各司其職分工明確。

    白爺爺特意前來掌廚,「時鮮」原班人馬帶著秋筍和曹家廚司在灶房忙活。

    瞿娘子一來就想往灶房鑽,含釧一把把她拉住,「您自個兒去女眷處坐著吧,您是鴻賓樓的合夥掌門人,您去灶房算什麼事兒?」

    瞿娘子難得地有些不好意思,「...今兒個是你們家大喜事兒,我...我一個寡婦進內院...沒這個道理的。」

    說完瞿娘子就自知失言。

    她是寡婦,今兒個的新娘子更是寡婦中的寡婦...

    含釧眼看著瞿娘子恨不得咬斷後槽牙的模樣,笑了起來,「得了得了,要不就勞煩您當溝通內外院的使者吧!外院是曹生管事在打理,您上回見過,您看著有什麼事兒隔著門兒找他即可。」

    瞿娘子點點頭,認真聽從主人家安排。

    女眷們陸陸續續過來了。

    幾位長公主都賞臉來了,連同當朝的郡主、縣主也都來了...

    含釧細細一看。

    嗯...

    這嫁了人的徐家女眷,幾乎都出現了。

    這對含釧而言,是個不小的挑戰。

    畢竟幾位出閣的長公主,算是徐慨的姑姑,一來便攬著含釧喚道「侄兒媳婦兒」,還有一些個郡主和縣主,要麼是徐慨的堂姐堂妹,要麼是徐慨的表姐表妹,都是未來的大小姑子...不見外地一口一個「弟妹」,一口一個「嫂嫂」的,又是揶揄又是打趣。

    好像今兒個來就衝著含釧樂了。

    早知道就不請戲班子了。

    她這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既唱紅臉又唱白臉,一人頂兩角,還可節流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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