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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曹醒在咆哮。
天下漕幫的風流少當家,在咆哮。
含釧腦子縮得更厲害了,一句話也不敢講。
講了就是頂嘴。
在這個家,薛老夫人還蠻好糊弄的,說說頭、笑著哄一哄就過去了。
曹醒是不好糊弄的,好好一個翩翩濁公子,在家裡脫下笑面虎的偽裝,就顯得很婆媽...
薛老夫人被孫兒吼了,覺得含釧委屈,「你說說看你妹子該怎麼做?你說說看!你妹子受了委屈,你不去抄了別人的家,你來吼你妹子!你有本事把曲家殺個乾淨!有本事把曲貴妃搞下台!你妹子有勇有謀的,你不憐惜不誇讚,還吼她!」
小老太太開始不講理了。
每次都是這樣。
曹醒罵她,老太太護犢子,曹醒氣急,老太太開始耍混...
然後如此循環。
上次學算盤就是。
曹醒考校她算盤,她算了三次都沒算對,偏偏薛老夫人還做作地迷醉地誇她扒拉算盤的聲音真動聽,氣得曹醒險些厥過去。
曹醒氣得耳朵都紅了,「您不想想,她當男人都死了嗎?老四是喝醉了,不是死了!老四應當擋在她跟前!怎的叫她衝上去!今兒個一早老四死抵著要過來瞧釧兒,我一個好臉色都沒甩給他!」
「一個張氏,一個老三,一個曲家值得她劃傷自己脖子嗎!」
「安娘把簪子遞給她,不是叫她劃拉脖子!」
「真要使苦肉計,劃拉哪兒不好!?難道聖人處死張氏,是因為含釧脖子受了傷的緣故嗎!」
「您就是太護著她了!上回打算盤也是,我要教她,您偏不允,說我態度不好...您自己想想看,劃拉肩膀、劃拉手,輕輕一划拉,只要有傷口不就行了嗎?至於叫她往脖子上捅嗎!?」
「更何況,安娘和左家姑娘都在那處!就算是要避嫌,可她們在聖人面前敲敲邊鼓總做得到的吧!」
薛老夫人抿抿唇,不說話了。
曹醒氣得脖子都紅了,「您這樣教孩子,遲早教壞!」曹醒手往東邊一指,皺著眉頭看含釧,「小姑娘,自己去爹娘牌位前跪著!好好反省反省!」
含釧低著頭,灰溜溜去了。
這一跪就是一下午。
童嬤嬤奉了薛老夫人的命過來給含釧偷摸遞了糕點和酸乳酪,跪到傍晚時分,含釧埋著頭看爹娘牌位前的那對蠟燭,忽而見到那燭光閃了閃,一扭頭便看到徐慨緊緊抿著唇站在門口。
徐慨撩袍而入,三步並作兩步走,什麼也不說,先看含釧脖子上的傷口,再挨著含釧跪了下來,張口聲音極其低沉愧疚:
第四百零九章 白糖(中)
「脖子還疼不疼?」
含釧笑起來,往徐慨身側靠了靠,「不疼了。劃傷的時候有點疼,後來大夫給清理傷口,又是撒藥又是包得嚴嚴實實的,還喝了好幾碗藥湯,如今早不疼了。」
含釧還衝徐慨動了動脖子,牽扯著皮肉,還是有點疼的,不過這點疼也不算什麼了。
當廚子的,刀割火燎的,風雨中這點疼算什麼。
含釧笑道,「你看你看,活動自如了。」
含釧不想徐慨內疚,笑著岔開話題,「哥哥放你進來了?」
本就不是為了他。
是為了他們。
夫妻一體,難道徐慨掉了坑,她就很有臉面嗎?
況且,這是情急之下沒了辦法,她雕豆腐的手,穩得不能再穩,又怎會真傷到自己?
徐慨見小姑娘一派風輕雲淡,心裡更抓緊了,緊抿嘴角,手指了指外面的牆。
含釧啞然失笑。
乾脆給徐慨開個狗洞算了。
免得他見天地爬牆——她上次聽了一耳朵,曹醒好像想在牆上插一溜兒的酒壺碎片,說是防賊,可那笑面虎的眼神溜溜地往她身上瞥。
徐慨身上雖有幾分功夫,到底不是武藝高強的江湖中人或是軍中將領,若是牆頭插酒壺碎片,這棺材臉多半要被割傷皮肉。
含釧笑著回過頭,看小雙兒在自己身邊,又笑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呀?」
徐慨開口,聲音喑啞,「那個矮矮的女使抄近路帶我來的。」
水芳!
含釧一下子笑出來!
這牆頭芳!
所以,一開始拼死攔住外男不准進內院的人,到底是誰呀!
這成長速度驚人呀!
如今都知道抄近路帶外男在內院裡穿梭了。
含釧笑著搖搖頭。
徐慨緊緊盯住含釧的脖子。
白白長長的脖子被紗布裹得緊緊的。
看不到裡面的狀況。
徐慨嗅了嗅,有股薄荷的沖鼻味和川穹、白藥、三七、茜草的味道,一是鎮痛,二是止血。
今兒個一早,他從宿醉中醒,還沒完全清醒就看小肅焦急地在旁邊轉悠,一問才知昨兒個夜裡發生的事。
他沉下心一想,不禁咂舌——老三竟如此恨他!
這麼毒的計,竟也使得出來!
聖人,聖人還沒老呢!
奪嫡立儲,這門心思,是否太早了些!
之後曹醒為他叫了孫太醫,孫太醫撫著鬚髮摸脈象,說昨兒個那酒里放了東西,所以他才會醉得如此之快——聽及此,曹醒的臉色才好一些,語聲卻冰冰冷冷地同他說了,含釧為了破局自傷脖子,流了好大一攤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