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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我們以為是競爭者埋伏,或是曹家內部出了問題,便往兵分兩路去查,如今看來,因為有比當時的曹家更有權勢的人操控操縱,所以一切線索才會被抹得如此乾淨。」薛老夫人神色淡淡的,「那時的曹家,那時的月娘,都太過短視,太過自負了。」

    薛老夫人最後一句話藏著很濃很濃的憂傷。

    含釧抿了抿唇,眼眶有些發熱。

    「如果是官家...如果是聖人...」

    如果是當今聖人下的手,曹家該怎麼辦?曹醒又該怎麼辦?曹醒如今的簡在帝心,會不會是聖人的愧疚和補償?

    含釧低眸側首,腦子裡亂亂的。

    薛老夫人冷靜的語聲幫助含釧漸漸清醒,「不可能是聖人。」

    含釧抬起頭。

    薛老夫人笑了笑,老太太溝壑縱橫的臉上閃現出理智自持的光芒,「先皇或許可能出這種陰招,當今聖人是一位很有風骨的人——如今北疆之亂,他完全可以順應群臣的意願,嫁一個無足輕重的宗室女去和親,既宣揚了大魏國威,又敲打了北疆蠢蠢欲動的部落內亂。他卻沒有,寧願放兩個成年的兒子去歷練平亂,也不選捷徑。」

    「如若他想遏制曹家當初的勢頭,根本不需要炮製沉鹽事件,犧牲邊陲軍珍貴的軍備來換取曹家滿門的滅亡——這不是一個英明的君主所為。」

    而有一說一,當今聖人還真沒咋幹過什麼混帳事。

    含釧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薛老夫人再道,「最後一點,也是最為關鍵的一點,若只是沉鹽事件倒也作罷,官家為什麼要月娘和華生死?」

    是...

    是!

    這沒理由!

    官場沉浮著實駭人,可曹十月夫婦只是民間幫會的首領,賺的都是官府手指縫裡流出來的銀子,若官府不想他們賺錢立足,有的是機會叫曹家捲起鋪蓋回老家,又怎麼會採取如此迂迴地戰術!?甚至製造一出翻車現場,讓曹家當家人身亡...

    這不合常理!

    含釧跟著薛老夫人的思路往下想。

    難道是曹家擋了哪個權貴的路?

    又或者是曹家得罪了哪家簪纓?

    也不能夠啊!

    漕幫是民間幫會,賺的是刀口舔血的銀子,曹家更是最懂事不過的!看看曹醒,看看薛老夫人,一出手就是十萬、二十萬兩銀子塞到國庫,身為曹家當家人的曹十月只有費勁心力與官府搭上關係的份兒,若當真朝廷有缺口急需用錢,都不用他伸手向曹家要,曹家懂事得給銀子安上腳,讓銀子自個兒鑽到戶部!

    這點兒自信,含釧還是有的。

    等等。

    含釧猛地抬頭,「祖母,沉鹽事件後,咱們家賠償朝廷那八十萬兩銀子去哪兒了?」

    「充盈國庫了。」

    薛老夫人輕聲道,「當時幾乎變賣了所有的家產,漕幫碼頭上的船隻剩下了不到十隻,全都交上去了。」

    「走向呢!?」

    含釧急忙問道,「這筆錢在國庫的走向呢!?」

    薛老夫人愣了愣,看含釧的眼神陡然一變。

    這個問題,她從未想過!

    上交了便是朝廷的銀子了!

    她管天管地,也管不了朝廷使銀子呀!

    她從未關注過這筆銀子的走向!

    薛老夫人摁壓下心中的激動,示意含釧繼續說下去。

    含釧急聲道,「查清楚這筆錢的走向,,咱們心裡就有底兒了!若這筆錢立刻用在了刀刃上,就說明朝廷是蓄意為之!若這筆錢入庫後,有人再三求取,那說明,那個人就是幕後真兇!」

    含釧腦子轉的飛快!

    「祖母!咱們要兵分兩路,一路照著如今的線索繼續向下查,一路追查當初那筆錢的走向!咱們要在哥哥回來前,交還給他一個乾乾淨淨的曹家才好。」

    總不能叫曹醒九死一生回來後發現,誒!自家老太太差點被人毒死!自家妹子差點又被賣掉了!曹家差點易主!西廂那兩動機不純、心地不善的娘們差點翻身做主人吧!

    她要是曹醒,他能一口血嘔出來!

    含釧眼睛瞪得大大的,昨兒沒休息好,眼底下有微微的烏青,少女的皮膚卻仍舊好得像泡發了的魚膠,軟嫩白糯,透露出昂揚向上的生機。

    薛老夫人注視著含釧漂亮的臉龐和那雙微微上挑卻極有靈氣的心雙眸,有些悵然地將含釧擁入懷中,一下一下撫著小姑娘單薄的後背,若月娘活到今天,看到含釧是這樣一個樣貌美麗,心正脾和,善良仗義的小姑娘,月娘該有多高興呀...

    含釧靠在薛老夫人懷裡,尖尖的下巴放在老太太肩上,未待遲疑地反手抱住了小老太太。

    「您聞起來像一道菜。」

    老人家身上帶有淡淡的香氣,叫人不由自主地親近。

    含釧輕輕說道。

    薛老夫人眼眶濕潤,笑了笑,「像什麼菜?」

    含釧也笑起來,抿了抿唇,有些戲謔,「桂花炒栗子。」

    薛老夫人有些驚訝,「為何是這道菜?」

    含釧抿唇笑彎了眉眼,聲音輕輕的,淡淡的,像是一勺蜂蜜落進熱水裡,沒一會兒就融化了。

    「因為那是釧兒最喜歡的一道菜,哦不,不能叫做菜,只能叫做零嘴。在掖庭的時候,膳房外的空地上種了一棵大大粗粗的桂花樹,到栗子成熟時,我和阿蟬就把桂花和栗子偷偷包在泥堆里,放到灶下熱騰騰的灰里烤,等收工回屋時,我們兩就把已經硬邦邦的泥巴堆砸開,一人兜里揣十來個,夜裡餓了就拿出來偷偷敲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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