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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她...她差一點就失去祖母了!
含釧後怕地看了眼薛老夫人,再看渾身無力趴跪在庭院地上的陸管事,惡從心中起,一把將杌桌上的茶盅拂落,只聽「噼里啪啦」清脆的碎裂聲!
她要他死!
含釧張了張口,突然看見了在地上碎成小塊兒的紫砂茶蓋。
等等。
等等!
陸管事怎麼知道這樣嚴密的計劃?
他雖是灶屋管事,卻瀆職無能,又豈會知道如何榨取苦杏仁汁水?如何浸泡紫砂茶蓋?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利用水汽完成投毒?!
不對不對!
含釧突然想起很早之前,她到灶屋準備揭開砂鍋蓋子時,陸管事一把衝出來將那支砂鍋蓋子打碎的行徑!
含釧瞳孔猛然放大!
砂鍋蓋子!
陸管事!
投毒,很早就發生了!
第三百四十章 蜜漬桃干
含釧額角冒出一頭的冷汗,再看向庭院空地上的蜷縮成一團的陸管事,眯了眯眼睛。
他背後有人。
至少,有人在為他出謀劃策。
普通人,能想出苦杏仁汁泡紫砂蓋子,此等惡毒且隱秘的法子?且一做便是許多年!?
含釧眯了眯眼,走下台階,蹲下身,與滿面血污的陸管事平視,輕聲道,「...苦杏仁汁泡砂鍋蓋子,這件事,你做了多久了?」
陸管事眼睛一橫,嗤笑一聲,並不搭話。
含釧腳輕輕踩上陸管事的指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百香的墳,我記得是衣冠冢?你若不說,明日漕幫的兄弟就把那墳頭刨個乾淨。什麼人世間的香火,什麼後世子孫的供奉,她百香,一丁點都別想享受到。」
陸管事猛地睜開眼睛,痛苦地看著含釧。
「說!」
含釧腳上力道加重。
陸管事面目猙獰,疼痛讓他說話含糊不清,噴灑出帶著血水的唾沫,「..來北京...來京城之後...」
還好。
並沒有服用幾日!
含釧輕輕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生的苦杏仁汁若一次服用過量,或是長期定量服用,才會累積毒素,有朝一日徹底爆發...薛太夫人入京不過半年,且早已誤打誤撞地將陸管事從灶屋調離,真正中招沒有次數。曹醒倒是去年就入京了,可少年郎挑嘴,又喜歡在「時鮮」用飯,倒是避開了這一劫。
可若是當初她並未將陸管事調離灶屋呢!
含釧抖了抖,後果不堪設想!
腳下輕輕鬆了松,又重重踩上!
「為什麼入京才做這件事!?若照你的邏輯,百香死後,曹家無作為,你早在幾年前就應當心懷不滿,蓄意報復才對!報復與仇恨,又豈會在一朝一夕厚積薄發!?」
陸管事疼得仰躺過去,「...江淮...是曹家老窩...一大家子人住在後宅...灶屋人多口雜...我...我...我並無十成把握!」
含釧輕輕鬆了腳下的力氣,緩緩起身,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何人指使?」
她不信陸管事這麼聰明。
若他有如此聰明,又怎會丟了灶屋管事的差事!?
聽含釧此問,疼得險些暈厥過去的陸管事猛地睜眼,眼中爆發出精光,一開口便是濃重的血腥味,「無人指使!全是我一人所為!」
含釧冷冷地看著他,「你若說真話,你的兒子尚能活命。」
「是我一人所為!」
陸管事迸發出強烈的情緒,「是我恨極了曹家!是我恨毒了太夫人和大郎君!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與旁人沒有任何干係!」
陸管事猶如被拘禁於牆角的困獸,除卻無謂的喘息與宣洩,再無他用。
他不會說了。
或許有內因,或許腦子發軸,或許為掙下一口硬氣,無論是什麼原因,反正此時此刻是撬不開他的嘴了。
含釧靜靜地注視著他,隔了一會兒,輕聲道,「把陸管事關到後院馬廄,仍舊封鎖內院消息,請等候在外院的孫太醫進來。無關人等,不許擅自進出。」
含釧眸色一沉,怒拂雲袖,聲音透露著毫不掩飾的殺氣,「...硬闖者,殺無赦!」
這輩子,誰膽敢碰她親近之人,無論艱險無論困苦,她必定盡數誅殺之!
含釧氣勢大盛。
童嬤嬤看向含釧的目光,閃爍著激動與欣慰。
含釧的背影纖細卻挺拔,長衣寬袖,立在原地。
她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月兒當家。
童嬤嬤別過頭去,拿袖子角擦了擦眼睛。
薛老夫人靠在椅背上,伸出手握住童嬤嬤的手,一仰頭,眼中也有淚光。
.....
沒一會兒,孫太醫佝著頭端著藥箱進了內院,在含釧焦灼地注視下給薛老夫人把了脈,又嗅了嗅放紫砂茶盅的錦盒,心中有了思量,再次把脈的時間就長了許多,「...老夫人身體並無大礙,只是那隻錦盒裡果然是生苦杏仁的味道,且汁水很濃——嗅起來像是將三五兩的生苦杏仁榨乾才能得到這麼濃的汁水。人若是長期服用,到最後將會心猝麻痹而亡...且無論再高明的大夫,也無法判斷死因究竟是何。因苦杏仁生於陝西陝北一帶,在北疆邊陲盛行,前朝後宮...」
事涉掖庭,孫太醫頓了頓,看了眼含釧,到底將後話說出口,「前朝文宗皇帝的後宮,有一名妃嬪出身甘肅,因獲罪被打入冷宮後,便每日向內務府要一小碟苦杏仁,日日食用,不過大半年,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