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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夢裡黑黢黢一片,前面有個身影走得很快,她努力跑、努力追,卻怎麼樣都追不上。

    「徐慨——」「哥哥——」

    木蘿軒一聲悽厲的尖叫。

    薛老夫人忙進去,一見孫女滿頭是汗地坐在床上,老太太眼眶發紅,伸手將小姑娘緊緊摟住,「...不怕不怕...回家了...」

    含釧眼前一片模糊,待眼神聚焦,終於看清薛老夫人的臉後,忙攥住薛老夫人的衣角,「祖母!祖母!」

    含釧想哭,卻沒有眼淚落下。

    「徐慨與哥哥!」

    含釧眼睛疼得厲害,使勁揉了兩下,手拍打床板,「來不及了!哥哥和徐慨中了南部的埋伏!如今南部扣押住二皇子與龔家一行!聖人想要藉此機會,從北疆狠撈一筆!沒人去救他們!」含釧將床板拍打得發顫,「沒人去救他們!我同聖人說了,我去!一個曹家的人都不帶!我自己去!活要見人,我們死要見屍啊!我同聖人說了的,我的言行和曹家再無關係!無論聖人回過神後,是要罰我也好、懲我也罷!都與咱們曹家沒有任何關係!」

    含釧急忙撇過頭,高聲道,「小雙兒,去收拾東西!我們今夜就走!」

    薛老夫人將含釧死死抱住,不叫她走!

    饒是含釧如何叫嚷,均不見小雙兒的身影。

    「含釧!」

    薛老夫人低聲喚道,「含釧!你先不說話!」

    「來不及了!」

    含釧語聲悽厲,反手揪住薛老夫人的衣角,「祖母,來不及了啊!」

    薛老夫人手上使勁,眼神一掃,童嬤嬤知機地將門窗死死掩住。

    薛老夫人一手摁住含釧的肩膀,一手從暖閣下掏出一隻褚紅色雞翅木匣子。

    看著有些眼熟。

    含釧見薛老夫人將木匣子放在床上,單手打開。

    裡面赫然一圈金鑲玉的白玉掛珠項圈。

    含釧頭暈目眩,不解其意,抬頭看向薛老夫人。

    「你燒了兩天一夜,進進出出了好幾個大夫,下了狠藥猛藥,這才把燒退下來....這是昨兒夜裡,福王送過來的。」

    薛老夫人將聲音埋得又低又輕,想了想,站起身走到含釧梳妝檯前,找了找,翻出了另一隻褚紅色的雞翅木匣子打開,露出一隻水頭極好的白玉簪。

    這是上次龍華會,她贏了詞條局,宋太后賞賜下的彩頭。

    薛老夫人將白玉簪放到那條白玉掛珠項圈旁,抬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含釧。

    含釧一隻手拿起白玉簪,一隻手拿起項圈,歪了歪頭看向薛老夫人。

    薛老夫人抬了抬下頜,輕聲道,「...這是一套。」

    無論從材質、做工、雕刻花樣來看,這當然是一套。

    白玉簪是宋太后賞的,項圈是福王送的...

    這母子二人,在這個時刻,湊了一套白玉頭面,送給她?

    第三百三十七章 醃篤鮮(下)(兩更合一)

    福王深夜送來白玉項圈一事,無人知曉。

    但,含釧滿臉是淚地被人從福王府中抬出來,曹家宅邸進進出出了好幾位大夫,這幾件事連在一起,卻在北京城鬧得滿城風雨。

    皇子去北疆,已是公開的秘密。

    市井中風言風語,多了很多猜測。

    事到如今,聖人手一松,放開了對皇子行跡的管控。

    有些聰明的人家嗅到了背後的隱秘,紛紛猜測是否是曹醒一行陷在了北疆回不來了,更有聰明的人家去挖二皇子背後的龔家,發現龔家前幾日從清河老家的私兵里將全部騎兵秘密調度甘肅,還有更聰明的人家想著方兒給三皇子與如今掌管西山大營的曲賦給禮、搭橋——

    老二和老四回不來了。

    誰最有可能繼承大統?

    總不可能是只知賞花作詩的老大吧?

    也不可能是毛兒都還沒長齊的小八、小九吧?

    還能是誰?

    還能有誰?

    不是所有人,都沉得住氣的。

    端王府門前,一時間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態。

    嗯...

    這些話當然是聽旁人說的。

    來人是瞿娘子,聽說含釧病了,特意熬了道很不錯的湯盅,抱著小半歲的兒子,叩門上曹家來探病,拎著食盒剛一進屋便見小姑娘側身躺在床榻上,眯著眼,身上隨手搭了件薄薄的素錦綢,腳邊燃著安神靜氣的紅泥爐鼎香,瞧含釧雖瞧上去病懨懨的,但氣色精神頭還算不錯,瞿娘子便也放心了,拉拉雜雜說了一大通。

    「...聽說你病了,你師傅叫我來看看你...凡事呢,不到最後一刻,誰又能說清楚呢?您哥哥在北疆,皇帝老兒的兒子還在北疆呢!他還能不要自己兒子了?!」瞿娘子抱著蒙著頭的小崽子,遞到含釧跟前來,示意含釧抱一抱,「往前沒生修哥兒時不覺得,如今生了他,我能為了他,不要自己的命!你且放心吧,皇帝老兒兩個兒子都在北疆,爬也要爬去把自己兒子叼回來,到時候你哥哥凱旋而歸,鬧不好還要加官進爵,你們曹家就當真是在京城紮下根兒了!」

    小白糰子身上奶香奶香的。

    含釧自然接過來抱在懷中,看瞿娘子的眼神很溫暖親近,「如今願意到曹家門來的人,都是至親至友。」

    前兒個是左三娘上的門,兩隻眼睛紅得跟核桃似的,一來便拉著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場,哭完,一口氣灌了一大盞茶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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