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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被發還給官牙的時間,恰好與姚五伯被賣到官牙的時間,重合。

    很有可能,姚戊與姚五伯,就是一個人。

    只是中間,不知被誰動了手腳,將姚五伯被富康大長公主府發賣和在官窯做龜公的經歷抹去了。

    含釧沉吟半晌。

    若是一早知道姚五伯是被富康大長公主府發賣的,她必定不會要這個人。

    不為別的,就是害怕再同那祖孫扯上關係。

    如今她高度懷疑,這兩個就是一個人,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柳暗花明又一村?

    含釧闔上名冊本子,將兩本冊子都收了起來,決定去白爺爺處看一看。

    黃二瓜如今是裝修鋪子的掌柜,手上捏著好幾間舊宅的翻新修繕,時間忙著呢,不便與含釧一道過去,只搭了曹府的便車,在東大街路口下了馬車。

    臨走前,黃二瓜不好意思地磨磨蹭蹭半晌,羞赧得像個半大的姑娘,看得含釧頭皮發麻,小雙兒一腳蹬過去,「有屁就放!有話就說!在那兒搔首弄姿,噁心誰呢!」

    黃二瓜一個閃身躲開,探個腦袋同含釧紅著臉道,「聽說,鳳鳴胡同那處四進四出的宅子,是曹家下了手?近日預備裝繕嗎?有慣用的匠人師傅嗎?若是沒有,您看您好不好考慮考慮『黃記』?這段時日做宅子,咱不說做五百八百間,也有兩三百間了,倒是沒聽過有甚不好的評價...都是物美價廉的,主家都還挺滿意的。」

    含釧失笑,這狗崽子!

    做生意做到她身上了!

    竟把眼睛放到鳳鳴胡同那處宅子上了!

    當真是肚皮大貪心!

    含釧笑起來,「應當是預備要搬的。」

    曹醒受不了同徐慨當鄰居。

    臨行前,催了好幾次,說是該去鳳鳴胡同量屋了。

    「只是那處宅子外有湖泊、園林、迴廊、水景、山景、石景,內有七八個院子、百來間屋子,是個大生意哦!前期的本錢、中期的人手、後期的維護,黃掌柜,您自個兒有無把握?」

    含釧挑起車簾,想了想,「眼見為真,口說無憑。建議黃掌柜的將已經完成的宅邸,請專人制畫成圖集,若是為保護顧客宅邸的私密,您可以模糊掉宅子的整體布局,只畫取您最得意的一角。這樣您在攬客或是與顧客交流的時候,顯得更詳實更真切。」

    黃二瓜眼睛一亮!

    每次與賀掌柜說了話,都有新想法!

    是了!

    他做房屋修繕,最實在的,就是將之前做好的宅邸成果拿給潛在的顧客看!

    這是實實在在的,看得到摸得著的東西!

    黃二瓜連連點頭,謝了又謝,想了想,不好意思地同含釧輕聲說道,「...官牙有些牙子不守規矩,若是奴人有銀錢上交打點,便將他的經歷小作修改後再賣...」

    眼神落到那本名冊封皮上,「這位,大概就是這麼個情形。」

    第三百零八章 活珠子(下)

    含釧輕輕頷首。

    有錢能使磨推鬼。

    這一點,含釧在曹家這麼些天,當真是感同身受。

    饒是不太了解官牙集市,含釧也能猜到一二,經歷中有窯-子、戲班、巫蠱、剃頭這些個下九流的,多半是賣不到什麼好人家,再賣,也只能在下九流里打轉。

    可經歷怎麼變?

    自然用銀子來變。

    若是真的,姚五伯倒也是個苦命人。

    含釧輕輕嘆了口氣。

    馬車停在鐵獅子胡同,含釧輕車熟路走進去,白爺爺這小老頭兒正仰躺在暖榻上曬太陽,身旁的方桌上立著幾隻剝殼剝了一半的活珠子。

    蛋殼兒里小雞崽兒還沒生毛,蛋黃與蛋白糾結在一處。

    含釧有些吃不慣這個,白爺爺倒是挺喜歡的,說是又補又鮮。

    「您怎麼又吃活珠子?」含釧順手將剝下來的蛋殼扔了,「太醫怎麼說?您胖,多吃素食、蔬果,少吃這些個葷腥。」

    白爺爺一仰頭,眯了眯眼看含釧進來了,蹙著眉頭坐起身來,同含釧打招呼,「...怎的了?這是受委屈了?」

    小崽子平白無故回家,老輩兒第一反應是受委屈了。

    含釧笑起來,「誰敢給我委屈受?我不甩別人臉子都是好的!」

    這話,白爺爺信。

    曹家那做派,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滴水之仇滅你滿門,必定是個護犢子的。

    白爺爺點點頭,翻身躺回暖榻眯著眼,「那你來做甚?」

    含釧看了眼白爺爺身後的姚五伯,再看看院子裡背對背放著的那兩張暖榻,白大郎清晰可見地圓了胖了,精神頭也好了許多,白爺爺更是不用說了,退下來之後,除了在「時鮮」做個鎮店之寶,便是吃吃喝喝玩玩樂樂,指(臭)點(罵)「時鮮」那幾個副廚,身體和心靈都得到了極大程度的淨化,這日子過得比神仙都要快活。

    姚五伯,在其中扮演了十分要緊的角色——將白家打理得順順噹噹的。

    若沒姚五伯,白爺爺如今的日子不能這麼瀟灑。

    若是戳破了真相,那到底還留不留姚五伯?

    含釧心裡沉了沉,笑著同白爺爺道,「我來不得?您瞧瞧您這話兒說得!我還沒出嫁呢!我來您這兒,是天經地義!」

    姚五伯笑著給含釧奉了盞茶湯,「白爺刀子嘴豆腐心,您甭和他老人家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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