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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對外,是說曹醒奔赴江淮,清查河道堵塞之患。
含釧放下酒杯,也不知是她自己的問題,還是怎麼的。
她總覺得余氏說話不太中聽。
字面上的意思,都是好的,可聽起來總覺得有些刺耳。
薛老夫人看了眼余氏,沒搭理,眼神一抬,童嬤嬤伸筷子給余氏夾了一大塊鴨胸脯肉。
這是多吃吃菜,少說說話的意思嗎?
含釧埋頭悶了悶。
沒人回應她,余氏有些尷尬。
曹含寶眼珠子轉了轉,鼻子發酸。
至於嗎?
母親也是好心的呀。
一家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吃飯,別人說話都是有來有往,言笑晏晏,偏偏只有母親說了話,誰也不理會。難道就因為她們是旁支的親眷嗎?就因為她們沒有曹家有錢嗎?就因為她們的血緣沒有賀含釧近嗎?
曹含寶忍了忍苦澀淚意,低頭沒滋沒味地扒了口飯,蹙了蹙眉,果然大廚房的味道更好一些嗎?
往日她們西廂,不吃大廚房的飯菜,都是吃的西廂小廚房的吃食。
她問母親為何?
母親說,因為大廚房是專門給薛老夫人與醒大郎君備下的,她們自己吃自己的小廚房就行了。
如今嘗到了大廚房的口味,她可算是明白了——原是她們不配!不配吃這樣好的食物,不配享受與賀含釧這一房人一樣的待遇,不配做曹家名正言順的主子!
曹含寶內心盛滿了苦澀,再好的味道吃進嘴裡,也像加了黃連的水,摻了白醋的湯,既苦又酸。
一頓餞行飯吃完,薛老夫人幫著曹醒查看出行行囊,就小小兩捆。
不愧是男子漢,無論出多遠的門都只帶兩捆行李。
一捆裝衣裳,一捆裝匕首、小刀、火石、麻繩...
知道的,曉得是去上任。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野外求生。
含釧默了默,將醃得脆生生的跳水蘿蔔白菜裝進了粗瓷大罐里,里三層外三層地包了油紙,特意寫上了醃製的時日,又收拾了十來包各色的干茶包,一包一種功效,有降火下熱的蓮子銀錢草,有除濕清火的珍珠薏米茶,還有些爽口的香茅斑斕葉。
含釧跑來跑去收拾,沒一會兒就多出了四五捆摞得高高的行李。
全是吃的。
曹醒失笑,「是去外派,不是去賑災。全是吃的喝的,人西陲官吏看到了,像個什麼話?再說,我能吃得了這麼多?」
你一個人吃不了,就分一點給別人呀!
含釧抿了抿唇,「一行四五人,大傢伙分一分,這點兒東西夠你們幾頓吃的呀?」
曹醒樂呵呵點點頭,再一想,梗了脖子,眯了眯眼——就算他日日硬灌!生吞!他也不可能便宜了隔壁那個徐老四!
含釧想了想,再加了一大捆排肉和果脯、果乾進去,不放心地再三交待,「...吃飯要好好吃,跟著北疆人吃牛肉、烤物很容易上火,沒事兒泡泡我配的茶湯,吃吃蔬果,一定記得多喝水。再忙再累,也得記得休息好,坐馬車時就抓緊閉眼養神,千萬別硬繃。朝廷有千千萬萬個官吏,而曹家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祖母只有你一個孫兒,我也只有你這麼一個哥哥。」
這就說得很熨帖了。
曹醒神清氣爽。
隔壁那廝,怕是沒聽到過含釧這麼貼心的囑咐吧?
本是定的第二日一早啟程出發,可打更的剛過,便聽巷口馬蹄疾馳,跟著便有門房來通稟,說是請曹同知上馬啟程。
打了個措手不及。
急急慌慌地往外運行囊,薛老夫人牽著含釧站在「曹府」牌匾之下,看胡同里躥了里里外外二十餘人,黑壓壓一片,二十來匹馬,十來個板車,全都穿著黑衣,行進有序,一看便是精心挑選過的練家子。
薛老夫人緊緊攥住含釧的手,「...這是打了個迷魂陣,不叫旁人知道出發啟程的具體時辰呀...」
看這陣勢,此行比她們想像中,更為兇險呀。
啟程的時辰都放了迷魂陣,害怕別有居心的人跟蹤打探...
含釧抿抿嘴,反握住薛老夫人。
曹醒也換了一身黑衣裳,帶上黑檐帽,翻身上馬。
薛老夫人抹了把眼角。
打頭的人也戴著黑檐帽,將面容與身形遮得死死的,一提馬韁,轉了個身。
一雙漂亮好看的眼睛,正灼灼地望向含釧。
是徐慨。
含釧仰了仰頭,向他輕輕頷首。
徐慨也點點頭,手一揚鞭,絲毫不拖泥帶水地駕馬而去。
沒一會兒,狹窄的胡同變得空落落的,被風帶起的燈籠左晃右晃。
含釧緊緊靠在薛老夫人身側,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祖母的手。
薛老夫人將含釧輕輕攬在懷中,「沒事,沒事的。你哥哥素來沉穩踏實,漕幫的人手也已一層一層安排下去了,昨兒個特意從漕幫調了四位武藝高強的師傅跟隨左右...自保絕無問題,就算遭了暗算,也有暗衛在旁協作。更何況,四皇子身邊...」
薛老夫人話頭一斷,想了想,壓低聲音,「四皇子身邊跟著的侍衛,身手也不俗,不像是寂寂無名之輩。」
含釧微微蹙眉。
什麼意思?
四皇子身邊也有高人?
是此行聖人下派的嗎?
薛老夫人好似聽到了含釧的疑問,輕聲再道,「那兩個侍衛一直跟在四皇子身邊,像是死士,不像是官家這次指派下來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