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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從實際來說,病從口入,灶房裡的人生病,就會影響菜質。

    從風水來說,灶房裡的人身子骨都不好,入口的菜能是好的?

    故而,含釧笑盈盈地看著余嬸娘。

    她不準備在這件事上退讓。

    薛老夫人看了含釧一眼,樂呵呵的——這倒是她頭一次看到小姑娘強硬的一面。

    挺好。

    曹家的兒女,就算是笑,背後也得藏著刀,絕對不能孬。

    余嬸娘看了看薛老夫人,再看看含釧,神色有些倉皇。

    身邊的長女含寶想張口說什麼,卻被余嬸娘一把攥住了手。

    「是是是。」

    余嬸娘扯開了一絲笑,別過頭去抹了把眼睛,「嬸娘原就是來幫忙的,如今正主兒回來了,自然是要完璧歸趙的...」

    說著有些哽咽,「倒不是嬸娘捨不得,只是從你哥哥離家,一直到現在,兩三年的時間,都是嬸娘在打理...雖說不是打理得多麼完美無缺,卻也是用了心力的...便是釧兒口中吃不太慣的灶房,嬸娘也是夜以繼日地審菜式、定食材、擇優採買...」

    余嬸娘扯開一抹苦笑,「原是對不住釧兒了,是嬸娘的不是,嬸娘一向是個福薄的,於吃食上不挑剔,吃什麼都過得去,卻平白叫釧兒吃了這麼久不喜歡的餐食...」

    小雙兒立在身後:???

    飯不好吃,福薄說,這鍋我不背。

    薛老夫人低頭再喝了口茶湯,語氣淡淡的,「什麼對得住,對不住的。小孩子要長成人,自然要多幾分折騰。含釧願意擔起責任來,便放手叫她管一管也好。含寶年歲也大了,你那院子頭該放手的也該交給年輕人練一練了。」

    算是一錘定音了。

    余嬸娘心突突地跳著,低頭應了是。

    含釧手放在膝蓋頭上,笑著沖余嬸娘點點頭,輕快道,「那等吃了晌午,含釧便去尋嬸娘要灶房的冊子。」

    余嬸娘扯出一絲笑來,「好,嬸娘將灶房的、採買司的、帳房的、匠造房的...冊子都給你備好。」

    含釧:...

    真累。

    和女人打起交道來,真的累。

    她只是要灶房的冊子,為何要把府中的冊子都備好給她?

    是甚意思?

    激她?將她?還是在賭氣?

    含釧莫名地心頭憋了股氣兒。

    倒不是為別的。

    說實在話,就這麼短短几句,這余嬸娘倒也沒什麼不好,就是喜歡叫慘叫可憐,邀功哭累,心眼也不太大罷了...

    含釧悶了悶,正欲開口,卻聽薛老夫人沉聲道,「也好,都備上吧。既然含釧回來了,府中大小事宜暫時交到她手上也妥帖,等醒哥兒說了親,再把府里諸事移交給新大奶奶。阿余,你也算功德圓滿,阿彌陀佛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麻婆豆腐(上)

    余嬸娘久久沒過神。

    本是...本是說個話頂一頂那小丫頭的,結果就這麼全交出去了?

    身側的含寶有些著急。

    余嬸娘手很快,一把摁住了女兒,再一抬頭,臉上雖仍是一副苦相,態度卻顯得恭順了許多,「是,過會子都給備好了,特差人給二姑娘送過去。」

    賀老夫人垂眸頷首,未置一詞。

    又寒暄說道了兩句,余嬸娘見賀老夫人談興不高,嗯...和她的談興不高,便帶著女兒躬身告了辭。

    待二人走後,含釧正襟危坐,等待賀老夫人斥責——畢竟剛剛算是逼上梁山,之前完全沒和賀老夫人商量灶房的歸屬問題...

    等來等去,沒等來賀老夫人的指責,反而聽老太太開了口。

    「你那嬸娘,素日便是張口福薄,閉口命硬,三句話掉淚,五句話痛心,把自家爺們兒斷手斷腳的禍端也歸在自己名下,連生兩個死胎也說是自己不好...」薛老夫人搖了搖頭,「說不聽,也勸不好,老身我死了獨女和女婿,孫女兒失蹤了十年,尚且硬挺著活。你那嬸娘三句不離爺們兒的斷手,也不為啥,就覺得自己命苦,覺得曹家欠了她,命數欠了她,什麼人都欠了她。」

    含釧抬了抬頭。

    「她雖不成個樣子,可在曹家宗族裡也算是矮個兒裡面拔高子——先輩忙著賺錢,挑妻室不是特別在行,有的是唱戲的,有的是賣酒水的,有的...」

    有些話,實在不好同未出閣的女兒說。

    薛老夫人忍了忍,吞下了後話,嘆了口氣,「她至少家裡還是個落魄的讀書人家,算是個個不錯的了,又想著她爺們兒是因為月娘斷的手,便也將她一直帶在身邊。」

    這性格不討喜,可好歹人心眼不壞。

    有時候,想一想她爺們兒斷的那支胳膊,便也覺得沒什麼了。

    薛老夫人笑一笑,「如今也好。等咱們風風光光地把含寶嫁出去了,就把你嬸娘送回江淮去陪著你小叔,咱們也算仁至義盡了。」

    含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賀老夫人又絮絮叨叨說了些其他的,含釧沒忍住,張口問,「您不惱,我做事不同您商量嗎?」

    賀老夫人愣了愣,「什麼事兒?」

    「插手灶房,換廚子班底的事兒。」

    賀老夫人蹙了半晌眉頭,有些不能理解,「不過是一個灶房,你是曹家名正言順的主子,想換便換了,就算是你想搬家,和我說一聲和醒哥兒說一聲,也搬了就搬了啊。這有何惱的?她余氏再親近,也親不過咱們祖孫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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