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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阿弟!」福王低聲喚。
聖人擺了擺手,面色如常,「朕常思索,先皇幸而過世得早,若他再在位幾年,大魏又不知是何等局面了。」
先皇...
福王頭一低。
先皇,荒唐。
荒唐地寵愛鄭貴妃,荒唐到後宮子嗣只剩下他兄弟二人,若無宋娘娘嘔心照拂,他這條命,早就交待出去了!荒唐地聽從老太后的話,信世家重舅家,世家一手遮天,大魏風雨飄搖!荒唐地重佞臣輕忠臣,荒唐地沉醉聲色犬馬,荒唐地...所有昏君該幹的事,都幹完了...
馬上風早逝後,留下一堆爛攤子遞交給還不足十歲的幼弟...
福王搖了搖頭,這事兒太悶了,重新提了話頭,「曹家也給太后送了禮,昨兒個我讓人送進宮了。」
聖人一聲「嗯?」
福王笑了笑,「競價的時候,曹家與富康大長公主吵了起來,中間帶了太后的名諱,便特意尋了些山參、魚膠、玉枕來賠禮。」
頓了頓後,福王聲音壓得低低的,「聽說是曹老夫人為了維護新找回來、失而復得的姑娘,這才起的嘴角——那位新出爐的曹大姑娘,咱們見過。」
第二百七十九章 腊味
乾元殿,兩個老頭兒,哦不,一個胖老頭兒和一個風韻猶存美叔郎的對話,誰也不知。
日子慢慢淌。
出了正月,進入二月後,天兒漸漸地暖和起來。
含釧一直害怕富康大長公主憋著壞勁兒,要找曹家麻煩,等了個兩三日,倒是風平浪靜的,沒什麼動靜。
「...怎麼沒有動靜?」曹醒喝著雞湯,笑自家妹妹想法太過單純,「昨兒個你那『時鮮』遭了賊,哦不,應當是匪,一進院子直奔正院,還沒踏出三步,便被漕幫的兄弟摁住了,審了半天,那人倒是個剛烈的,十個指頭被剁完了,一口好牙全都被拔掉了,還緊咬牙關一言不發...」
「咳咳——」
薛老夫人輕咳兩聲,威脅地蔑了曹醒一眼,再轉了眼眸,笑得隨和,「聽你哥哥胡說八道。咱們漕幫又不是什麼江湖混子。什麼剁手、拔牙的...聽起來怪嚇人,咱們可是不沾的。」
.....
含釧抹了把額上的汗。
好的。
她信了。
曹醒笑呵呵地點頭,隨著薛老夫人的話往後說,「是是是。咱們家安貧樂道、遵紀守法,從不在家裡安插暗哨,也不在牆下設置機關。若有不知死活、沒長眼睛的豬,想翻牆來拱白菜,那哥哥我只有親自上陣,赤膊廝殺了。」
.....
含釧額上的汗越發密了。
自從徐慨在曹家高談闊論一番後,曹醒便如臨大敵,日日給她敲警鐘、做預設...
如今,越說越血腥。
還赤膊廝殺...
就看自家哥哥那副芝蘭玉樹的斯文樣兒,再看徐慨那張留情不認的棺材臉,誰能廝殺成功,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含釧喝了口雞湯,對自家哥哥戰鬥力的貶低與懷疑,都在湯里了!
不過,徐慨跟頭頂長了眼睛似的,這幾日安安分分的,沒來觸曹醒霉頭。
他不來,有人來。
聽薛老夫人說,西廂院落的嬸娘與堂姐身子骨漸好全了,日常來請安的太醫診脈後倒是也沒說什麼,就說見不得風,得吃溫和養氣的膳食補著。
含釧一邊聽著一邊撓撓頭。
這些個大家小姐的身子骨當真是一個不如一個,如此看來能與她叉腰對吼的岳七娘倒是個身強體壯的異類——這些姑娘小姐們多半是閒的,日日拘在院落里,生病了更是不准出屋子,更甚者連床都不能下,地都不能挨,生怕遭了風寒。
這咋行?
啥叫接地氣長秧苗?
再好的苗兒也得栽到地里,風霜雨雪之後才能破土而出。人不接地氣,根兒就扎不穩啊。
晴天高照,含釧終於脫了襖子,穿了見夾層的褙子在正院曬腊味,見迴廊里兩列衣袂翩飛的丫鬟規規矩矩地跟在其後,打頭的一個是三十出頭的婦人,一個是十六七歲的姑娘,姑娘長了一張曹家人的臉——尖尖的下巴頦兒,細長上挑的眼睛。
是那位嬸娘和堂姐。
含釧想起曹醒那夜的喟嘆,趕忙擦了擦手,湊近鼻子聞了聞,還是有股腊味兒。
小雙兒趕忙打了盆來,含釧拿胰子狠狠搓了搓手,又聞聞,確認沒了味兒,這才入內跟在薛老夫人身後見了久聞未曾謀面的嬸娘與堂姐。
倒真是大病初癒的樣子。
特別是嬸娘,臉色煞白,唇色也不好,瘦瘦的,好像一陣風來了就能把她吹熄似的。
「身子骨不好,便躺著。」薛老夫人態度極為親切,「若是想說話了,便叫身邊的丫鬟婆子來喚。我便帶著含釧過來,同你說說話。」
薛老夫人叫含釧出來行禮,「這是你余嬸娘,這是你含寶大姐姐。」
含釧想到那個為了保住母親而失去了右手的小叔叔,深深地福了禮。
「可算是見著了...」嬸娘姓余,說話虛聲重,有些下氣接不上上氣的,噙了淚牽住含釧的手,上下打量,「好孩子,受苦了...」轉頭與薛老夫人說話,「長得與月娘真像,巴掌大的臉,眼睛跟會說話似的,身量也高...」
嬸娘別過頭抹了把淚,比劃了個高度,「當初見你,你才這般高,見著我便叫嬸娘、嬸娘地喚,要吃麥芽糖...你娘怕你壞牙,不准允,嬸娘便偷偷塞給你...可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