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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漕幫發展近百年,葷的雜的明的暗的,全他媽都做過。殺人放火做過、攔路劫財也做過。

    一個家族發展至今,必須定調,否則就會像沉鹽事件一般,家族面臨全軍覆沒之險。

    曹家急需一個掌門人,帶領家族從黑變成白,從地下走向地上,拿官家的銀子做太陽下的事,讓曹家、讓天下漕幫一步一步從集會轉為幫眾,從風吹便散變成長久流轉。

    他必須成為這個人。

    而失而復得的妹妹...

    曹醒笑著看向含釧,眉目靈動,面容靈氣俏麗,眉眼微微上挑,是典型的曹家人樣貌,膚白細膩,整個人有種纖長纖弱之感,就是江南姑娘的長相。找回妹妹的當天晚上,他被祖母罰跪小祠堂整整一夜,祖母指著他臉罵他,「...小姑娘就住在家隔壁!住了整整一年!你去吃飯!去宴客!去付帳!險些把自家妹子錯過了!」

    祖母氣得赤目紅臉。

    他老老實實、認罪認罰,在祠堂里對著爹娘的牌位跪了整一宿。

    如今想想還有些後怕。

    若含釧未出宮,那他們一輩子也遇不到,他一輩子也找不到妹妹!

    若含釧的閨名未被人一口喚出,那麼他們或許至死也不會發現妹妹就住在自家隔壁...

    他甚至,還跟自家妹妹定了盈利分紅...

    這事兒,他還沒來得及告訴祖母。

    若是祖母知道了,必定又是上天下海一頓亂罵。

    ......

    他不止一次地幻想過等找回妹妹,他該怎麼做...首先,他要將北疆的寶石、倭國的珍珠、東南的珊瑚,一斗一斗的黃金、白銀堆滿整個屋子,要將一沓一沓的地契與房契裝滿大木匣子,全都送給妹妹,全都送!

    然後,他要與妹妹吃飯、游湖,帶著妹妹逛園子、吃糕點、投壺、騎馬、泛舟、圍獵...所有小姑娘擁有的、玩過的,他全都雙手奉上。

    最後,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

    他會給妹妹找一個聽話溫順、漂亮高大的男人做夫婿。

    男人不需要家世顯赫,最好是出身讀書清流,有一些見識,但見識別多、心眼別大,必須對妹妹好,若是膽敢對妹妹不好,他便讓漕幫的人把男人摁在河裡,等男人快要窒息的時候再提起來,一遍一遍地讓他記住教訓。

    等生了孩子,就姓賀。

    舅舅會愛小外甥,一輩子。

    多麼美好的幻想。

    多麼完美的設定。

    曹醒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眼眸一低,卻見含釧眼睛亮亮的,便在心頭默默嘆了口氣。

    可惜,全被打亂了。

    為什麼是徐慨?

    皇子有什麼好?

    要是含釧受欺負了,他能把徐慨拎起來,再把頭摁進冰水裡嗎?

    曹醒一愣。

    等等,可以嗎?

    開始思索此事的可行性。

    第二百七十五章 金銀潤(上)

    東堂子胡同,在經歷曹醒難以抑制的咆哮、兄妹兩燈下促膝之後,夜便過得非常平靜了。

    富康大長公主卻截然相反。

    受此大辱,富康大長公主府燈火通明,四處都是壓抑低沉的驚呼,二月中的天氣剛剛回暖,下人們來不及披上外衫,隻身穿單衣提著燈籠,在草籠、迴廊、屋舍之中埋頭苦尋,一邊找一邊呼喊,「大姑娘...大姑娘...您好歹吱個聲兒吧!」

    富康大長公主披著大氅,面沉如水地站在堂前。

    底下立著三個不成器的兒子和三個低眉順目的兒媳,還有七八個跪在地上的孫兒孫女。

    大兒子苦哈哈地一張臉,低聲勸道,「娘,阿霽任性慣了,您敲鑼打鼓地找也沒用,等她想回來了,自然就出現了...」

    大兒子的續弦方氏不敢出聲,緊張地拉了拉丈夫的衣角。

    可不敢這麼說。

    丈夫這麼說沒問題,畢竟是大長公主的兒子,大長公主不會把氣往兒子身上撒,卻會教訓媳婦兒...

    富康大長公主目光如炬,看向大兒子張嗣段,「呵」了一聲,「你個當老子的,不給阿霽出氣,現如今反倒在這兒說風涼話...」

    富康大長公主手一揮,燭台砸落在地,厲聲道,「你可知孩子今兒個受了多大委屈!遭了多大的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這話兒當真是不假的!做媳婦兒的不賢惠,自然沒辦法勸導郎君做好事做正事!」

    方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母親,兒媳罪該萬死。」

    富康大長公主看到方氏這泫然欲滴的樣子就噁心。

    一副小賤人樣。

    當初若不是為了找個好拿捏的進門照顧阿霽,她何必慌慌張張給老大說了小門小戶的方氏?方氏能有阿段好嗎?有阿段漂亮嗎?有阿段得她喜歡嗎?若說阿段是天上的星辰,這方氏便是塵世的螻蟻。

    富康大長公主眼神里有藏不住的厭棄。

    「去找!」

    富康大長公主拐杖一把杵在地面上,發出「轟轟」的聲音,「把屋頂掀了!把泥土翻開!把水塘抽乾!也要把四姑娘找到!」

    堂下跪著的孫子孫女,身影顫了又顫。

    長孫張鐸悶頭跪著,眼睛一動不動地盯住了掐金絲的石板,身邊不到八歲的幼妹跪了好一會兒,已經撐不住了,手撐在膝蓋頭上搖搖欲墜。張鐸側身抵住了妹妹的身形,若是這時候倒下去,不僅落不到好,甚至有可能會被祖母產一頓排揎,更會被禁足丟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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