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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還是她男人有見識,咬著牙紅著眼,直說,「刀刃上舔血才有名堂賺!老實幹事,喝西北風去吧!」

    這不,剮了這小丫頭,他們一家子富裕了小半輩子,有房有田有地,兒子媳婦兒孫兒滿堂。

    只是上兩月村子裡有人來盤問,還給她和她男人上了刑,她沒受住吐了實話,官府上的人倒是也沒再為難,便將他們放出來了,只是他們怕得直哆嗦,既怕那丫頭的家人來尋人,又怕那丫頭的仇家來打探,索性連夜收拾了包裹,攜家帶口奔赴河北涿州妹妹家。

    誰料得到,這竟是羊入虎口!

    今兒一早,她和她男人就被麻布袋子蒙了頭,拖上了馬車,只要他們敢張口說話,朝著後腦勺就是一悶棒!

    女人後腦勺還在疼,肩膀往裡夾,瑟瑟發抖,綠豆大的眼睛來迴轉悠,一抬頭卻見那笑面郎君身邊坐著的那個始終沒有開口的姑娘...

    是她吧?!

    女人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胸腔撲地,轉頭跪倒在含釧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諂笑,「姑娘姑娘!您還記得俺嗎?當時你頭破血流的,是阿嬸幫你止的血、熬的藥,阿嬸兩天沒睡就為了照顧您啊...阿嬸沒見識,阿嬸見錢眼開,阿嬸不該把你賣進宮裡!阿嬸錯了,您饒阿嬸一條命吧!阿嬸和你叔叔給您當牛做馬,一輩子,哦不!幾輩子!幾輩子都成!」

    含釧垂了垂眼眸,輕輕抿唇,神色有些複雜。

    太難定義這兩個人的行為了,確實救了她一命,也確確實實將她險些推向萬劫不復的境地。

    曹醒說得很對,這兩口兒,又蠢又壞又貪婪。

    若不是看到她身上的穿戴,又怎麼會將她背回家?若不是害怕後顧之憂,又怎麼會將她賣進宮裡?

    「救命之恩,自會報答。我可保你的兒孫平安無虞,衣食無憂。」含釧緩緩抬起眼,冷靜地看向那婦人,「只是你救了我,也沒有任何將我買賣的權利。既我的家人找上了你,你們也因我身上的穿戴與賣出的銀兩過了這麼些年的好日頭,世間諸事講究因果循環,如今也到了你們償還的時候了。」

    曹醒看向含釧的眼神里有不加掩飾的欣慰,轉頭一見那兩口兒,一想到這兩人將幼小含釧的里里外外翻了個遍兒,只為找到值錢貨,他便滿腔的殺意,沉聲吩咐,「帶下去吧,將這夫婦二人...」

    曹醒手刀朝下,隨意做了個下砍的手勢。

    壯士領命而去。

    那二人呼天搶地的救命,早已消散在風中。

    含釧喝了口茶湯,眨了眨眼睫,這茶湯還行,比先頭吃的糕點與小食都好一些——也不知是近來天涼風寒,還是那吃食做得不行,含釧總覺得有股隱隱約約的怪味,不是不好吃,是江淮一帶有些手藝在身的大師傅出品的吃食,也不是食材的問題,但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可見薛老夫人用得如常,含釧只好沉下了這個念頭。

    許是廚子的通病,總覺得別人的手藝有問題?

    口中的茶湯倒還行,製得地道,口味回甘。

    含釧輕輕咽下,腦子裡都是這口茶的味道,神色顯得極為平常。

    薛老夫人見狀,笑眯了眼睛,樂呵呵地同曹醒說,「到底是咱們家的姑娘,見到又殺又打的情勢,一點兒也不怯。」

    怯什麼怯呢...

    含釧有些不好意思。

    她可是徒手割了人的舌頭、戳爆了吳三狗的狗眼...更甭提徐慨當著她的面殺人放火...

    雖不能稱作行家裡手,卻也能擔一句巾幗英雄?

    曹醒也笑了笑,「曹家的兒女,碼頭上混大的秉性,江湖裡舔刀子出來的命,誰又是個孬的?」

    這亦官亦商亦匪的習氣...

    再看曹醒一派溫文爾雅、謙謙有禮的樣貌...

    含釧覺得這反差太大了,也不知這麼矛盾的人,是怎麼教出來的。

    曹醒看了眼門,聽叫囂的聲音小了點兒,「把兩人手砍了,拖到山海關外去得了。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了,他們不是官鹽沉船案的同夥兒,只是兩個見錢眼開又沒命花的倒霉蛋。」

    薛老夫人點點頭,表示贊同。

    曹醒悶了悶,好看的手交叉在胸前,臉上的笑悶了悶,語氣里透露出幾分疑惑,看向含釧,「只是有一樣,哥哥沒太想通。」

    含釧側頭,「嗯?」

    「兩月前,官府派人問審過那村子裡的族老與釐正,還對這兩口兒動了刑,後又將他們放了出去...」

    曹醒語氣一凝,如喃喃自語,「這是為何?官府無端端調查一家農戶,是什麼道理?背後的人是誰?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曹醒蹙眉自問。

    含釧卻不自在地,掩飾般仰頭咽了咽口水。

    第二百六十章 小紅頭(中下)

    徐慨的事兒不能說。

    嗯...

    至少現在不能說。

    誰能在找回哥哥祖母的第二天,就愉快地通知他們,「嘿!我把你們准妹夫和孫女婿都找好了!就在咱家隔壁住著!姓徐,名慨,是老徐家的四兒子!」

    ....

    這不是找抽嗎?

    又不是腦子缺根弦...

    含釧埋著頭不吱聲兒,算是假裝沉默,已度難關。

    說搬就搬了。

    第二天一早,含釧獨個兒回了「時鮮」,一踏進去,小雙兒像支炮筒似的「咻」地一下就衝過來將含釧一把抱住,眼睛紅腫得像只核桃,仰著頭哭,一哭一張嘴,嘴裡的唾沫絲兒藕斷絲連的,瞧著怪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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