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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薛老夫人眉梢一耷,目光閃現出幾分戾氣,「將你賣進宮裡的人,當被千刀萬剮。」
含釧後背生出一身冷汗。
果然...果然是漕幫...什麼和藹可親、溫文和緩都是...騙人的...
漕幫,說白了就是江湖頭子的官稱,以漕運為業,又稱之為船糧幫,大江南北,入幫者頗眾,歸根究底就是一個秘密結社。至於幾輩百年經營,攢了銀子要讓家族上檯面,便向朝堂捐了銀子,下了投名狀,商變官,匪變良這等子事兒,都是捏著鼻子哄騙眼睛的。
薛老夫人是老漕幫出身了,親切溫和,也只是對她這個孫女罷了。
含釧抖了抖。
在傍晚時分,便見識了漕幫的手段。
曹同知回來得很早,準確的說,是曹醒——一年多,含釧可算是知道曹同知的名字,單名一個醒,字以懷。往前曹同知曹同知的喚,小雙兒深入骨髓地以為這位相貌俊美、身量頎長的官爺,姓曹,名同知了呢...
曹醒穿著官服,風塵僕僕地回來,一看便是剛下朝的樣子,見含釧也坐在堂屋裡,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目光溫柔,「妹妹。」
含釧也笑,望向曹醒,「哥哥,您回來了。」
曹醒的笑越發深了,若細看,還能敲出走路的腳步略顯雀躍。
飯食是臨時上的,曹醒在漕運使司用了餐食,如今回來只是加個餐,面生的丫頭上了一小盆溫面。
溫面,顧名思義,是將細面放在湯里煮,煮熟後撈出瀝乾盛到碗中。同時用雞肉和香菇製成濃香滷汁,臨吃時,各自用瓢將滷汁澆到面上就可以了。
挺方便的一種吃食。
適合傍晚回家的當家人。
含釧鼻尖嗅了嗅味道,再次微微蹙眉。
曹醒聽薛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念叨,一邊點頭一邊吃麵。
薛老夫人說的都是近日的安排,「...今兒個就在宅子裡住下了,明日再談另買宅子的事兒。還有許許多多的事兒呢!安排丫鬟、置辦衣裳首飾、去京兆府尹或是縣衙更變名帖...宅子裡的事兒,祖母來辦,外頭走動的事兒,你務必要精心,提前去官衙打好招呼。」
漕運使司和京兆尹的關係,一向蠻好的。
曹醒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笑著應,「好好好,祖母的交待,孫兒赴湯蹈火務必辦好。」
薛老夫人「啐」了一聲,「可不是為我辦的,是為了你自個兒妹子呢!」
曹醒呵呵笑起來,臉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說著話兒呢,眾人臉上還掛著笑,曹醒拍了拍手,便有兩個身強力壯的壯士壓著兩個戴著麻布頭套、穿著細綾棉鞋的一男一女進了內堂。
壯士腳朝下一蹬,那兩人「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含釧肩頭一聳,有些被嚇到。
曹醒輕聲連道,「妹妹莫怕,從今往後,再無人可傷你。」
手側在耳旁拍了拍,壯士將那兩人的頭套一把摘下!
含釧倒吸一口氣。
這是...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小紅頭(上)
是一男一女,四十出頭的陌生人,被白布簍子塞著嘴,嚶嚶嗚嗚,目光閃爍,儘是驚懼。
含釧蹙了蹙眉,彎了彎腰,視線與這二人平齊。
有些熟悉。
眉目間有些眼熟。
含釧眯眼想了一會兒,卻始終想不出來,轉頭看了看曹醒。
曹醒臉上掛著笑,身形從容地向後一靠,手搭在椅背上,輕聲道,「...十年前,山東壽光,是不是這兩個人將你賣進宮的?」
含釧有些愣,再仔細瞅了瞅——男的吊梢眼、大寬嘴,女的高顴骨、嘴巴往下咧...確實長得就不是什麼好人相,可含釧實在不記得了,一眯眼一睜眼就身在駛向京城的板車上,就像案板上待宰的豬羊..
含釧遲疑著搖搖頭,「...記不得了,進宮以前的事兒什麼也記不得。曾經去內務府打通關係查了查來處,只可惜賣掉我的那個人許是不會寫字,鬼畫桃符的簽了個名兒,什麼東西也瞧不出來。」
曹醒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本泛舊的名冊翻開一頁,遞到含釧身前指了一行字,「可是這一欄?」
含釧接過,有些驚愕。
曹醒把內務府的名冊都拿回來了?內務府的東西,能拿回家?
含釧壓住錯愕,順著曹醒的目光看過去。
是那一行。
繞了兩個圈圈,胡亂畫了兩筆。
曹醒面上始終掛著笑意,看向薛老夫人,「昨天夜裡托人去內務府查了查含釧入宮時的名冊,再順藤摸瓜摸到了山東,跑死了兩匹馬,今兒一早山東那邊的漕運傳了消息過來,這兩人果然是將含釧賣到宮裡的販子,原是壽光村上務農的莊稼人,後來拿著賣了含釧的銀錢又買房又置地,吃得起肉、穿得起細綾羅,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曹醒頓了頓,「去年十一月臘月的時候,有人去村頭打聽過這兩人和含釧的關係,這兩口子倒是警醒,立刻變賣了家產,收拾起細軟連夜趕赴河北涿州投奔遠嫁的姨妹。」
緊跟著冷笑一聲,「多半是害怕東窗事發,急急忙忙舉家搬遷了——這不,曹家的人在涿州房山縣一處村子裡堵到了這家人。」
所以,曹家在一天一夜的時間,找到了販賣她的那家人,再從涿州將這兩人提到了北京。
涿州離京城不算遠,若是駕馬,早上出發,夜裡便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