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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第二百四十七章 油辣子羊肉米粉

    含釧回過頭,徐慨緊著一張臉,風塵僕僕地直直闖進來,一見廳堂里就剩了桌老太太和換了衣裳、乾乾淨淨的含釧,不由得眉頭緊鎖,見有外人亦不便再說什麼,「打烊了?」

    含釧笑著搖搖頭,先同曹家老夫人介紹徐慨,「...這也是咱們鄰居,胡同口的秦王爺。」

    老夫人眼神一轉,看眼徐慨,扶著桌角行了個大禮,「老身曹薛氏見過秦王殿下。」

    徐慨略微頷首,顯出了幾分在外人跟前天生的自矜和貴氣。

    含釧再給徐慨介紹曹家老夫人,「這位夫人是曹同知的祖母,大年三十剛到京城。」

    含釧放重語調,著重強調,「將才有來惹事兒的,一上來便直愣愣沖我臉上招呼,便是這位老夫人幫我擋下來的。」

    徐慨面色瞬時軟和下來,向曹家的薛老夫人躬身拱手,「晚生徐慨。」

    薛老夫人愣了愣神,有些木。

    含釧便笑著招呼,「...還沒吃飯呢吧?」喚了小雙兒,「灶屋裡還剩了些片好的羊肉,昨兒個磨的粗米粉也還有二兩,讓拉提下了給秦王端上來。」

    有外人在,徐慨抿著嘴輕車熟路地往裡屋走。

    薛老夫人低垂了頭,眼神略微飄蕩,不知想了些什麼。

    含釧又同薛老夫人說道了兩句,薛老夫人看了眼黢黑的天色,笑著拍了含釧的手背欲離,桌上還有些許糕點沒吃了,含釧拿了油紙里三層外三層利利落落地裹上,又將薛老夫人親送到了門口,便折返進去了。

    門口候著來接人的媽媽笑著將自家老夫人攙好,「...您這一頓飯吃的時辰夠長,大郎君問了您兩次,聽說您在『時鮮』吃飯,便嘟囔了兩句『祖母出門吃館子也不帶他』便也沒說什麼了。」

    京城胡同與江南小巷截然不同,江南的冬夜像被幾層薄薄的霧籠罩著,油紙燈透出的光亮也是柔和溫婉的。京城胡同里高高懸掛的大紅燈籠,亮得耀眼,像是在向天下人昭告,這地界是天子腳下,無論何時何地,腳下皆為亮堂坦途。

    薛老夫人笑起來,「他便是嘴上咧咧的,都是當了官的人了,仍是敞敞亮。」

    老媽媽捂嘴也笑,「便是在您這處敞敞亮罷了,咱們家大郎君這才來京城幾月?整個正月春節,便沒回過幾趟家,更甭提在家裡吃幾頓飯了!今天漕運使司的同僚請客吃吃飯,明天大理寺的友人邀約乘船喝酒——同您胡咧咧,同外頭的人那可真是心裡有數量的!」

    薛老夫人欣慰地點點頭,走出幾步,停了步子,略有疑惑地扭頭望向大門緊閉的「時鮮」。

    小小食肆,竟藏龍臥虎。

    素有冷峻沉默之名的秦王爺,竟與那位小娘子掌柜如此熟稔?

    小掌柜一提,那位秦王爺態度竟陡然轉翻了個兒。

    薛老夫人眼光一掃,借著敞亮的燈光,看到了險些與牆磚融為一體的牌匾,這牌匾是拿一片薄薄扁扁的石頭片兒做的,顯得古樸嫻靜,上頭「時鮮」兩個字兒也頗有些意境,下面一個小小的篆體紅泥印章墜在牌匾右下方,字體篆得坑坑窪窪的,不太好認。

    薛老夫人眯了眯眼,方才看清了牌匾的字跡。

    「賀——」

    原這家掌柜的姓賀。

    「老夫人,咱們快回去吧。」身旁的媽媽輕聲催促,「京城的隆冬可不比咱們江淮的冬天,您看這積得厚厚的雪——本就才來,老話兒說了初來乍到就容易生病,叫做水土不服。您甭在外面待久了,若是著了涼,大郎君該擔心了。」

    薛老夫人輕輕點了點頭,攏緊大氅領口,進了隔壁的宅門。

    「時鮮」灶屋,徐慨捧著一碗加了油辣子、芫荽、蔥花、胡椒粒兒與茱萸醬、韭菜花的大刀羊肉米粉大快朵頤,埋頭專心吃飯,米粉剩得不多,徐慨連湯帶乾貨幹完,意猶未盡地在灶屋裡四下看了看。

    含釧蹙了蹙眉。

    徐慨最近的食量,怎麼這麼大了?

    屯膘過冬呢?

    約莫是徐慨尋找食物的眼神太過誠摯,小雙兒看不下去了,撈了兩塊薛老夫人沒帶走的奶油炸糕盛在盤子裡奉上來。

    含釧順手沖了一杯自己正喝著的陳皮蜂蜜茶給徐慨,「不是說要忙到元宵嗎?」

    宮裡的事兒忙,說不出在忙個啥,反正就是忙。

    有時候,看一台戲,從洗漱出門、交際應酬到推杯交盞,也能忙一整天。

    徐慨吃了口奶油炸糕。

    哎喲!

    太甜膩了!

    徐慨不敢表露出半分食物不合口味的神色,忍了忍,喝口含釧遞過來的茶湯妄圖壓一壓。

    茶湯入口,徐慨嘆氣。

    這比那盤糕點還要甜。

    徐慨鎮定地吞咽下去,點點頭回應含釧,「日日觥籌宴請,無甚意思。」

    加之今兒個暗衛來報,說富康大長公主氣勢洶洶地去了「時鮮」,再想起那個被割瞎眼睛、在胡同里鬼鬼祟祟打探的人,徐慨心裡猜到了個大概。

    他這位趾高氣揚大半輩子的姑奶奶,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先頭依仗扶持從龍之功,妄圖插手朝政,被聖人敲打後,老實了幾十年,如今自己孫女得選親王妃,族中小輩順利出仕,這位姑奶奶便琢磨著聖人對她的態度變了...張氏在含釧處吃了排頭,又因張家行事不端,惹怒聖人,這位姑奶奶迫切地需要一個發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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