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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張氏心頭頓生出幾分不喜,冷冷抬眸,嘴角雖是含笑,話里也不甚客氣,「...旁人都是你家招牌,偏我這兒就是無甚名頭的雙皮奶?倒是頭一回見著您如此隨性做生意的主兒,您且說說,您給我上雙皮奶的原由?若有理,咱這事兒便揭過不提,您若沒道理,我便叫你知道知道你面前坐了誰。」
好吧。
無論是夢裡,還是現在,張氏都挺討人厭的。
含釧抿了抿唇,「木薯丸子牛乳茶雖好,卻不如紅糖雙皮奶適合您。」
張氏茶盅往桌案上一放,笑道,「您這又是從何看出?」
含釧學了徐慨的死人臉,看了眼張氏,聲音放大了些,「如今您身上來著月信,喝熱乎乎的紅糖自然比加了茶水的牛乳茶更合適,您將才叫兒看著上茶飲,兒便由此為依據看著上,您若是有何不滿,您直說便是,大不了兒拿回去重新給您做得了。」
含釧聲兒有點大。
廳堂里唯二的兩桌夫人奶奶均往這處看。
張氏又驚又駭,連忙四處望了望。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身上來著月信,被人扯著嗓門說出口...
張氏羞憤道,「你...你休得胡說!」
含釧癟了癟嘴,「您若下裙也同衣裳一個顏色便好了——您仔細瞧瞧您月白色襦裙的背後!」
張氏一下子騰地彈了起來,掰著裙子往後看,連聲問幾個小娘子,「...你們看看,你們都幫忙看看,裙子上沾染了甚沒?快看呀!」
含釧把托盤一收,沒再理會,轉身便走。
把張氏與那一眾姐妹甩在身後。
小雙兒暗暗沖含釧豎了大拇哥,疑惑地看了看張氏月白華服的背後,也沒什麼東西呀...埋頭低聲問自家掌柜的,「您怎麼知道這小娘子來月信了?裙子上乾乾淨淨的,沒血呀...」
含釧攤了攤手,「我可不知道這事兒...這不詐一詐嗎?無論來沒來,那小娘子不也跳著腳,把自己鬧得很難堪了嗎?」
含釧出了一口氣,腦子裡卻黏糊糊的,啥事兒也想不清楚。
啥意思?
張氏仍要嫁作秦王妃?!
徐慨...徐慨那廝騙她?
不會的。
含釧搖了搖頭,徐慨為人一板一眼,他或許會凶神惡煞地殺人放火,卻從未說過謊。
含釧輕輕抬了抬精巧的下頜,努力讓自己的呼吸更順暢一些。
廳堂里鬧了這麼一出,張氏丟了好大一個人,漲紅一張臉,陰沉著坐在原處,手裡緊緊攥住月白裙的裙角,眼裡冒著赳赳烈火。
身邊的小姐妹左看看右看看,笑得誇張,提了提聲量,算是為張氏找回場子,又害怕張氏不管不顧鬧起來,「..這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賤民有眼不識金鑲玉也是有的!待您嫁入王府,便將這胡同挨個兒買下來得了!既大了自己的宅子,又讓旁人沒活路,豈不爽快!?」
又有人附和,「是是是!咱都是金尊玉貴的嬌小姐,犯不上為這些個賤人生氣...您與那位王爺的庚帖都過了禮部,連龔皇后都與您祖母見了一面了,只待您二位的庚帖在欽天監假模假式地過一遍,這事兒便是鐵板釘釘了!如今這時候,您還得沉穩...沉穩行事才對。」
這人勸到了點兒上。
張氏手緩緩鬆開,抿了抿唇站起身,挑釁地遙遙看向含釧,一手拿起雙皮奶,手一松。
只聽「哐當」一聲!
茶盅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殷紅的糖汁與白白嫩嫩的奶皮在地上翻了幾個滾兒,終染上了抹不掉的塵土。
「咱們走。」張氏一提裙擺,扭頭便走,走前又定住身形,轉頭看向含釧,眼風帶刺,提高了聲量,「你給我好生等著!我若饒你了,你若好過了,我便不姓張了!」
含釧靠在櫃檯上,揚起下頜,手心裡冒著汗。
待張氏一行快要走到門廊,含釧的聲音這才出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兒一沒犯法,二無犯上,您若真要做個甚,且放馬過來!」
含釧亦揚高聲量,斬釘截鐵,「我若躲了,我便不姓賀!」
張氏素指高高抬起,指尖正對著含釧,「你你你——」
你了幾次,都沒說出個後話來。
同行的小姐妹緊勸慢勸,才將張氏勸了出去。
張氏一走,含釧直愣愣地坐到了小杌凳上,眼神呆呆地看著被風吹高又垂下、吹高又垂下的門帘。
鍾嬤嬤「嘖」了一聲。
這是怎麼了?
含釧素來是個好性兒的。
開飯館,遇到的人比每餐飯吃到的鹽還多,只要不犯了含釧這丫頭的忌諱,得罪了白斗光那老頭子和他們這群家裡人,這丫頭不能與人硬碰硬的。再難搞的食客,這丫頭也能順著毛捋好囉...如今指著人罵,還是指著個不可一世的貴女罵...
鍾嬤嬤埋頭聽小雙兒說了來龍去脈,聽到說那狂橫跋扈的小娘子原是定下的秦王妃時,再看含釧的神色,便有些憐惜。
「姑娘,咱不生氣...」鍾嬤嬤聲音發苦發澀,「男人這東西,有則錦上添花,無則阿彌陀佛...」
含釧隔了許久,方愣愣地點了點頭。
臨到傍晚,徐慨輕車熟路地繞過了影壁,穿過迴廊往廳堂走。
剛一進去,便被小雙兒潑了一腳涼水。
「幹嘛呢!」小肅趕忙把那胖丫頭拉開,「眼睛長後背上了!沒見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