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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咣當!」

    一記拐杖敲上含釧腿肚子。

    「個兔崽子!甭激將你師傅!」白爺爺手掌張開又合上,活動活動手,咂了咂嘴,不說別的,久了沒上大灶,這心裡頭跟貓爪子撓痒痒似的,端了茶盅喝了口小丫頭片子新帶來的武夷大紅袍,嗯,味兒不錯,有回甘,制茶的工藝也老道,抬了抬耷拉下來的眼皮子,「你要幹啥去來著?」

    有戲!

    含釧眼神一亮,朗聲道,「去通州買船!」

    白爺爺一口茶湯堵在喉嚨,這死丫頭說啥了!?

    買船!?

    買船幹啥!?

    她看看他長得像不像條船!

    白爺爺被茶湯嗆得直咳嗽,含釧趕忙幫忙順背。

    幫工的姚五伯正端了茶點過來,一笑,鬍子就往上翹,從含釧手上接過白爺爺,一下一下輕手輕腳往下順,「...小郎君、小娘子思維本就比咱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子活泛,人要買船自有人的道理,您跟著嗆什麼聲兒呢!」

    含釧趕忙點頭。

    白爺爺再看含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喘了口氣兒,沉聲道,「買船幹啥?」

    含釧老實答,「運貨...」想了想,委委屈屈道,「先頭兒不是向您打聽了留仙居的近況嗎?也不是平白打聽的,是留仙居抄兒的菜式這才開口問您來著...經此一事,兒是左思右想,您說為啥別的食肆敢抄咱的菜式?」

    還有這事兒?

    白爺爺眯了眯眼,「為啥?」

    含釧方道,「因咱沒有辣手的鎮店菜。推的菜雖好吃也受追捧,可壞就壞在是大傢伙都懂的菜。兒通看了一圈,京城的食肆里,特別是收費高的食肆,並未用極其名貴的食材。咱在御膳房見到的那些個鮑參翅肚,在市井裡壓根見不著面。您知道這又是為何?」

    這不簡單?

    白爺爺輕聲道,「因為貴唄。」

    含釧點點頭,「貴,為何貴?福建延平五頭干制的鮑魚十兩銀子三十隻,更甭提三十文的蝦乾魚干,還有不到半錢就一大包的魚唇...若直接從原產地運貨,避開中間的盤剝,這些食材貴也是貴,可真到了大傢伙吃上一次就會傾家蕩產的地步嗎?兒看不見得。」

    白爺爺聽懂了,耷拉著眼皮想了想,隔了一會兒揮揮手,「得得得!去去去!你想幹啥就幹啥去!爺爺我去幫你撐著!還自帶個墩子!」

    姚五伯弓著腰笑。

    待含釧走後,姚五伯給白爺爺躬身斟茶,笑道,「年輕的小娘子,腦子裡藏著許多怪東西,就像奴先前的東...」

    話沒說完,姚五伯驚覺失言,伸了伸脖子,趕忙止住後話。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小樓燒鲶魚(上)

    搞定了白爺爺,「時鮮」不會開空窗。

    含釧便興致勃勃地帶著人,收拾東西,又聯繫了黃二瓜,向他表明了述求,「...我想要一隻能遠行的船,小小的,能裝五石至十石的貨,五六個人航運即可。若能再找到一隊熟悉航路和運河的船夫自然更好,開價不會低,一年至多走四五趟,還是照全年的市場價格來付。」

    黃二瓜拍著胸脯保證,「您放一百萬個心,咱何時給你薦的東西不好了?您想想您如今開得正紅火的食肆,再想想您先前幫那位嬤嬤替換的林地和莊子?」

    含釧對黃二瓜倒是挺放心的。

    有個相熟的人在官牙,是個好事情。

    黃二瓜應下後,一邊記一邊想,突覺出幾分不對,折過身來,「...河海行船,旁的都不怕,就怕形單影隻,一來畏懼風雨,二來害怕水匪,故而運河上多是船隊出行...您買這一隻船,恐怕形不成氣候,還有些犯險。」

    含釧從善如流擺擺手,「這事兒您放心。」

    她的船就跟著漕運的漕船走!

    一大隊人馬!

    前頭都是百石千石的大哥漕船,後邊跟著只小小的黃船。

    誰他娘的敢來動她的船!

    是不是要挑釁漕幫的勢力!

    ——這才是那年終二十分之一的分紅,意義所在。

    要跟著去通州的人太多了,小雙兒、拉提、崔二,外加一個黃二瓜,一輛馬車不夠用了,含釧大手一揮,再定一輛!

    為著這一趟不算遠的旅程,幾個小的興奮了好幾日,小雙兒連著備下兩套鮮艷的小夾襖,在葡萄紫和菠菜綠里琢磨了很久,拽著崔二問到底穿哪件出門比較好。

    崔二看了看紫彤彤的這件,再看了看綠油油的那件,最後將眼神落在了圓滾滾的小雙兒身上,五官皺成了一團,「...這...這色兒都太艷了,您...您穿上後,因您身形較為圓潤,將把這色兒撐得更艷...到時候咱們一溜子人出去,人家拿眼一掃,一準第一眼瞅見的是一顆胖乎乎的葡萄,或一隻正圓形的菜疙瘩。」

    嗯...

    這就很傷人了...

    含釧瞪了崔二一眼,忙摟了摟小雙兒,溫聲安慰,「都挺好看的...你甭聽他的,你看看他天天穿的啥——要不是馬褂子要不是厚襖子,不比咱好看多少。」

    小雙兒在抽泣中,選了那件紫彤彤的夾棉襖子。

    不得不說,有時候得聽人勸。

    臨過和合驛,兩個馬車的人下車吃熱茶,正值漕船路過,驛站的小攤上烏壓壓一片人,徐慨略過二十來個人頭,精準地瞅見了一隻肥潤橢圓的葡萄,蹙了蹙眉,以為自己看錯了,眼神沒動,頭偏向一側,低聲問,「那個,是『時鮮』的胖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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