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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這擺明了是生氣的。
小肅沒跟著主子爺進「時鮮」,也不知道主子爺這是同賀掌柜置的什麼氣,可主子爺出門上朝前又叮囑他去太醫院開幾罐活血消腫的藥膏,又讓他去內務府找幾盒內宮娘娘們常用的護膚霜和潤膚露,找了給賀掌柜的送去...
這...這瞧上去也不是吵架的架勢呀!
要不就是自家主子爺把賀掌柜大大得罪了,這是送東西賠禮呢!
小肅在心裡搖了搖頭。
這個可能性,有,但很小。
自家主子爺那腦仁,就沒有送東西討姑娘歡心、求姑娘諒解的想法。
若真吵架了,照自家主子爺那腦子,怕是一定要爭個輸贏,吵出道理,吵出風格,不以理服人誓不罷休的。
不太可能送東西求和認輸...
小肅雖笑,眼睛卻往下耷拉,把包袱果子朝含釧跟前推過去,「您收下看看,便知道了!」
含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又是鬧的哪出?
小肅一走,小雙兒便跳出來控訴徐慨,「...昨兒個許是看到您手上的凍瘡,有些生氣!又問了我,您這些時日在忙什麼,還叮囑我要照顧好您,若是照顧不好了,就要打我板子!」
含釧一邊聽著,一邊打開了包裹。
裡面裝了四五盒活血化瘀的藥膏,烏漆麻黑的,一打開便嗅到一股刺鼻的衝擊味,還裝了五六盒內宮娘娘們愛用的珍珠膏、玫瑰花露、白朮澡豆、紅玉膏...
含釧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還行啊...
滑滑嫩嫩的。
又找了個銅鏡,仔細瞅了瞅,也不干啊,既沒起皮,又沒起皺,白白彈彈的,需要抹這些個東西?
這把年紀,難道不是拿清水拂一把臉,膚容就看上去很好的嗎?
含釧盯著銅鏡左看看右看看,看到了自己發紅髮腫的手,忙將手藏了起來,再看那些個藥膏,便有些羞愧。
原是...這個意思...
徐慨看到了她的手了?
含釧垂了垂眸。
她手不好看的,虎口和腕間都有厚厚一層繭子,因每到冬天就會長凍瘡——怎麼可能不長嘛...原先在掖庭,得靠自己硬扛過寒冷的冬日,天再冷,在膳房當差也得拿涼水洗菜、去井邊打水、自己用冰水揉搓衣裳。當小女使時,連個手爐都沒有,一到冬天,手就腫得老高,癢得鑽心,指節又痛又漲,壓根不能彎曲,夜裡睡覺都能癢醒,阿蟬偷偷摸摸燒了薑片、花椒粒的水給她擦手活血...
如今出了宮,日子過好了,也有炭火柴火取暖了,可凍瘡這東西,長了第一年,就有第二年、第三年...斷不了根兒,一雙手手指粗粗紅紅的,就算過了冬天,凍瘡消退下去了,也沒法變白變嫩...
徐慨是看見了吧?
是覺得她的手,很醜嗎?
含釧低低垂了垂眸,老老實實地按小肅說的,一天擦三次那幾盒烏漆嘛黑的藥膏,御醫倒也不是吃乾飯的,沒塗幾次,雖還沒徹底消下去,可痛癢卻好了許多。
徐慨隔天晚上沒過來,叫小肅過來傳話,說是這幾日就在吏部住下,要通宵審名冊。
含釧煮了食盒,叫小肅帶過去,又怕送去的時候涼了,特意在食盒最底層放了一隻鏤空的小暖爐。
誰曾料到,沒一會兒小肅又回來了,一本正經地給含釧帶了話,「...主子爺叫您甭沾水做飯了!甭給他做,也別給其他人做,您就當個甩手掌柜的,若是食肆廚子不夠用,他明兒個去膳房給您物色幾個來試試,您若看得上便留用,看不上就打發了去。反正...」
小肅加重了語氣,一板一眼地學徐慨,「反正只一條,水涼,您不許再挨涼水了!」
這咋可能嘛!
含釧想爭辯幾句,小肅卻跑得飛快。
拉提聽了很有負擔,一晚上做菜都不許崔二假手,霸著灶屋,生怕有人來搶他位子。
含釧有些不高興,可也說不清自己到底哪裡不高興。
這個不高興延續了兩天,第三天時被官驛送過來的一封信打破。
是岳七娘的回信!
含釧撕開信箋紙,一目十行看下去,看到最後嘴角高高揚起,再將信遞給鍾嬤嬤,「...您看看!果然如此!福建延平本地產出未經炮製的干鮑,五頭的才十兩銀子三十隻!兩頭的十兩銀子十隻!墨魚乾、乾貝、花膠的價格都比福建運往京城的價格至少低一大半...就算算上途中的『鈔關』、稅費和租賃貨船、馬車的銀錢...也是大賺頭!」
鍾嬤嬤接過信,看了看,有些詫異。
看不出這岳七娘還有這本事——直接做了一張表簿,將福建特產的種類、零售價格、批發多買的價格全部表述得一目了然!
若她打理庶務的本事也是這個水平,蔣家便是請了位財神爺回家。
連帶著岳七娘那擅長打理庶務的夫君,這是有兩尊財神爺坐鎮!
鍾嬤嬤細看一遍,拿起算盤「啪啪啪」劃拉得飛快,笑著同含釧道,「...咱們若拿京城的價格賣福建的貨,至少一個月可增這個數的進帳!」
鍾嬤嬤比了個二。
小雙兒一聲驚呼,「二十兩呢!」
拉提默默在旁翻了個白眼。
究竟能不能不要這麼窮酸?
咱們食肆好歹也是月入百兩上下的進帳好嗎!
鍾嬤嬤一個巴掌拍到小雙兒後腦勺,「傻子!二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