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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白爺爺又想起件事兒,補充上去,「噢!聽旁人說,當初小瞿子給了女婿家二百兩銀子算是買斷了,往後女婿就同自己家沒甚關係了,一門心思跟著小瞿子學廚來著。」

    白爺爺想起含釧一開始的話,蹙著眉頭,「早讓小瞿子別多喝別多喝!這下可好了!倒床上了!別說喝酒,便是喝水也得讓人服侍了!」

    白爺爺的話,故事量太大了。

    含釧埋頭想了想,又問了幾句,再詳細問了問白爺爺的狀況,見老爺子精神頭十足,後背也漸漸挺得起來了,便也放了心,放了食盒和烤酒轉身欲離,又想起什麼來,千叮嚀萬囑咐白爺爺,「...您既看到前人的例子,您也要吃一塹長一智才是。水煙和酒,越喝越有?都少吃!水煙也少抽,酒也少喝!您要真癱了,我鐵定把您背到香山上,找個空地扔了!才不管你!」

    白爺爺舉起拐杖準備揍人。

    含釧和拉緹身形一閃,瞬時沒了蹤影。

    過了兩天,留仙居愈演愈烈,不僅抄菜式,更抄裝潢與店面布置。

    聽熟悉的食客說,留仙居將二樓雅間好好打理了一番,不僅做成了曲水流觴樣式的連接,還學著「時鮮」的擺設,請了幾幅前朝的字畫和時令的花卉,擺放在犄角旮旯處的高腳杌凳、雙耳花斛、白釉杯盞都同「時鮮」有異曲同工之妙。

    恨得小雙兒牙痒痒。

    含釧聽了默了默。

    當真膈應。

    就像掖庭里,一個地方當差的小丫鬟處處學你,學你穿衣服、學你說話、甚至還學你蹙眉咳嗽...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也沒法兒找管教姑姑告狀,卻總覺得心裡頭堵得慌!

    留仙居這樣搞,「時鮮」的生意日日減弱。

    除卻極其鐵桿的食客,許多都去了留仙居。

    門口排隊的杌凳也沒人坐了,炒制的瓜子仁、砂仁、豆蔻也沒人吃了。

    帳目冊子上的數字,日日都在降。

    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

    尋了個晌午,含釧讓崔二去留仙居打包了一份掛爐烤鴨、一份萬字扣肉,還有些其他的小菜,裝在食盒裡。

    含釧一手撐起油紙傘躲雨,一手拎著食盒,往轎子胡同走。

    第一百九十六章 掛爐烤鴨(中)

    轎子胡同離得不遠,拐過長街,鐵獅子胡同的東南向就是轎子胡同。

    偌大「瞿宅」兩個字,掛在飛翹的青瓦屋檐下。

    含釧埋頭理了理裙擺,將傘收起來,細心地在檐角迴廊下把傘上的水珠抖落乾淨,這才讓小雙兒去扣了宅邸的大門。

    「叩叩叩——」

    門歇了一條縫,一個鬢間白髮的老蒼頭伸出個腦袋來瞧。

    含釧臉上掛著得體適宜的笑,從宮裡出來的姑娘一看就是規矩得體又禮貌可親的,聲音糯糯的,「勞您通傳一聲,兒是鐵獅子胡同沉御廚白斗光的徒弟賀氏,同瞿老爺有幾分交情,聽聞瞿老爺近些時候身子不適,師傅老人家便派兒過來瞧瞧。」

    阿彌陀佛。

    師傅那斗大的臉皮,這時候不用,啥時候用?

    徒弟的存在,不就是拿來坑師傅的嗎?

    老蒼頭聽了白斗光的名號,把門拉開了些,綠豆大的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拿沉到土渣子裡的京腔回了含釧,「...您稍等等,奴去回稟東家。」

    沒一會兒,就聽見大門「嘎吱」打開的聲音。

    老蒼頭佝著腰在前頭領,含釧與小雙兒跟在後頭。

    宅子呢,是個三進三出的合院大宅,且有一條回字形的遊廊,可不通外院,直接從內門進內院,含釧滿眼都是鬱鬱蔥蔥的白干、雪松和五針松,迴廊下擺的木槿、金絲桃和瓶蘭也長勢上佳,一看就...嗯...價值不菲。

    可以說,擁有這樣一出宅子,是含釧的夢想了。

    嗯...更準確的說,應該是痴心妄想...

    這宅子若放在東堂子胡同,沒個一、二千兩銀子,邊兒都挨不上。

    還是得賺錢。

    賺錢才是硬道理。

    含釧一路過去,跟到內院,又換了個垂髫雙環的丫頭帶她。

    小雙兒看得嘖嘖稱奇,跟緊了含釧,耳語道,「...都是開食肆的,掌柜的,您看看人家這排場。」

    含釧:...

    行吧,她咬咬牙、努努力,爭取早日帶著這群小的飛上天。

    到了正堂,小丫頭領著含釧和小雙兒繞過十二幅屏風,一個著絳色緞面高襦、手裡捂著鏤空銅壺暖手寶的女子,二十五六的模樣,面容姣好,杏眼桃腮,眉目溫婉,腹間高高隆起,身邊的小案桌上還放著繡花的繃子和七色的彩線,瞧上去很溫和的樣子。

    含釧眼神落到了女子隆起的腹部,張了張嘴,口中有些澀。

    突然有些想打道回府了。

    女子笑著起了身,先同含釧福了福禮,聲音細細弱弱,「瞿叔說白爺爺的徒兒過來了,兒原以為是位利落老道的姐姐,不曾想卻是位年紀輕、相貌美的小姑娘。論輩分,兒需喚您一聲師叔。」

    論輩分,是該長一輩不錯...

    含釧也深揖回禮,笑了笑,「咱們各論各的,您喚兒師叔,兒喚您姐姐,都成。」

    女子拿帕子掩口,笑彎了眉眼,請含釧落了座,「...兒記得小時見過白爺爺一面,是個爽快開朗的性子,如今見您,確是白家門的徒弟不錯。」又招呼丫頭上了茶,笑問了問,「白爺爺近日可好?還住在鐵獅子胡同嗎?兒記得那位白家那位大郎君身子骨有些弱,如今好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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