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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含釧有些不可置信地抬頭。
這什麼世道?
抄襲復刻、胡亂做營生的,反倒到正經做生意的人跟前狂吠?
是天皇玉帝給的厚臉皮嗎?
含釧不想同那人糾纏,臉一沉,招呼住了小雙兒,喚拉提,「拉提,送客!」
拉提撂起袖子,邁開外八往外橫著走。
不得不說,北疆男兒的身量著實高大,拉提這一年來吃得好睡得好,輕輕鬆鬆的過日子,不僅躥了個頭,臂膀上、腰上、腿上都長了腱子肉,臉還是少年的臉,身形卻像個能幹活能幹架的漢子了。
拉提往外一慫,便跟一座山似的。
來人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半步,再看廳堂里的那桌客人正往外看,北京爺們兒輸什麼也不能輸氣勢!來人向前站了一步,「來者是客,開門迎客,您這生意做得還沒道理!許您去咱留仙居點一桌子吃食找茬,就不許咱來光顧光顧您的生意?」
來人聲音放得高高的,「您先說說您去留仙居幹嘛!把店裡新出的、招牌的都點了個遍,三個人一人吃一小口,知道的說您在品菜,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想抄留仙居的菜式!」
小雙兒一口血堵在喉嚨。
啥叫含血噴人,這就是!
啥叫倒打一釘耙,這就是!
啥叫吃屎的把拉屎的堵住了,這就是啊!
小雙兒手指著那人,氣得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
開眼界,真是開眼界了。
前頭崔氏蔫壞自私,那裴七郎陰狠毒辣,也不似這般無恥厚臉皮呀!
含釧聽著那人顛倒黑白,混淆是非,也不惱,從櫃檯後面走出來,朝其拱手作揖,轉身把小雙兒推在了身後,笑道,「小丫頭沒見過世面,您別惱...」
含釧笑了笑,看其,「聽您口氣,應當是留仙居的少東家?兒是『時鮮』掌柜賀氏,敢問您如何稱呼?」
少東家,這詞兒聽上去略有排面。
來人聽了,有些得意,仰著頭笑了笑,「鄙人留仙居陳思白,你喚鄙人一聲陳掌柜的也喚得。」
含釧佯裝蹙了眉,笑道,「兒雖不才,也記得留仙居的掌柜姓瞿...世世代代都是瞿家菜,您姓陳,莫不是瞿掌柜的外甥或是外孫子?」
陳掌柜別了別嘴角。
嗬!
這小娘們哪壺不開提哪壺?
當真不知道?
陳掌柜頭高高揚起,「鄙人是瞿掌柜的女婿,岳丈上月中了風,如今癱在床上,留了口信,留仙居大大小小的事宜請示鄙人即可,您說鄙人算不算得上留仙居的掌柜?」
口吻陰陽怪氣的。
含釧發自內心地聽著很不舒坦。
鍾嬤嬤從內屋走出來,掃了一眼這妖魔鬼怪,便沖含釧做了個口型。
含釧恍然大悟。
贅婿呢!
上門女婿!
否則偌大的家業,怎麼會交給一個外人!?
含釧再琢磨著想想,上個月瞿老掌柜的中風...好像就是從上個月起,留仙居的菜式就盯著「時鮮」抄襲,「時鮮」出什麼,不出三天,留仙居就出一模一樣的菜式!
合著,是因為變了掌舵人呢!
偏生這掌舵人,還不是姓瞿的!
含釧瞭然地笑了笑,語氣語調很禮貌,「陳掌柜的,您今兒個來是...用飯呢?如今食肆打了烊了,便是天潢貴胄來,咱也不出品,您若非得用飯,咱便只能將您請出去。」
含釧說著便換了語氣,生意略沉,帶了幾分清冷,「您若是來找茬呢,兒奉勸您一句,千萬打住,且一定記得將誣賴兒抄襲菜式的那些話趁早吞回去。否則...」
拉提撂起袖子,露出拳頭大的腱子肉。
含釧語氣直巔巔地往下墜,「否則,就別怪兒不客氣!叫您怎麼來的,怎麼回去!」
含釧氣焰陡然囂張起來。
陳掌柜瞪大了眼睛。
不是說,「時鮮」的老闆娘一無背景、二無權勢、三無勢力嗎!?往日都是笑臉迎人,脾性很好,應當嚇唬嚇唬就成的嗎!?
如今這氣焰...
再看看身邊那夥計氣勢洶洶的樣子...
陳掌柜向後縮了縮,又想起這些時日靠抄「時鮮」菜式賺得盆滿缽滿的銀子,錢壯慫人膽,硬撐著笑道,「您也甭嚇我!今兒個我來,自是有事與掌柜的相商的。」
含釧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陳掌柜再道,「...您這食肆,我清楚。您從宮裡出來開了這家店,做得呢也還行,有食客有人買帳,但您確定您經得起折騰嗎?」
後面的話兒,陳掌柜壓得很低。
含釧眸光一閃。
陳掌柜笑道,「您這處只能坐五桌人,只要您推了新品,留仙居立刻仿製推出,您這兒的客量立馬少上一大半——來您這兒吃飯的人,都非富即貴,誰願意當個孫子似的在那兒排隊等著?誰又是真心實意地來吃飯的?」
您把噱頭打足了,我那處緊跟著就推您的新菜,又有留仙居的名頭打底,您說大傢伙是願意繼續跟您這兒耗著,還是到我那兒烤著火聽著小曲兒,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頓飯?」
這就是量產和精製的區別。
含釧眸光深沉地看向陳掌柜。
她相信,陳掌柜說的話。
真心實意愛美食、願意耗費時間等飯吃的達官貴人,是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