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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06:39:40 作者: 董無淵
「今兒個正好是中秋。」含釧順勢把算盤一推,幫徐慨把杌凳推出來落座,「吃飯了沒?」
再看徐慨衣裳、外袍,甚至頭髮上都掛著灰,抿了抿嘴,嗯...這一看便是連家都沒回,就直接到食肆來的...
含釧低低垂了垂首,想笑又覺得有些羞赧,再一想想自己的年紀,夢裡都活了四十來年了,啥都見過了,連徐慨肩膀上有個紅色胎記都一清二楚,還羞個甚呀羞!
見含釧和徐慨說著話兒,鍾嬤嬤福身便往裡退。
小雙兒好奇仰著頭問鍾嬤嬤,「...我覺著今兒個掌柜的和秦王爺,有些不一樣。」
鍾嬤嬤笑道,「哪兒不一樣了?」
小雙兒想了想,又搖搖頭,「說不出來。往日是掌柜的態度是恭敬加感激,今兒個...嗯...掌柜的對秦王爺的態度,就像對咱們的態度,是一家人,是自家人。」
鍾嬤嬤掐了掐小雙兒的雙環髻,「咱們小雙兒看著鈍,肚裡精,心裡眼裡都藏著事兒呢!」再看了看崔二和拉提,兩個一臉懵的小崽子,便笑起來,「三個人的腦子全長在一人身上了!」
廳堂里,徐慨隨意落了座兒,真落座鬆懈下來,才覺得累。
「讓小肅同你說了中秋回京,那就一定中秋回京。」徐慨語氣淡淡的,端起茶盅一飲而盡,餘光瞥了眼算盤珠子,不可思議地抬眼看含釧,「三十七加十四,你算了個四十一?」
再想想鍾嬤嬤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和被折磨到怒火攻心的語調,便敞懷笑起來,「哈哈哈哈,鍾嬤嬤罵你逢十進一,原是罵這個,哈哈哈哈!」
含釧:...
含釧別過臉去。
這叫什麼事兒!
離了這麼許久,又是中秋佳節的時候,鍾嬤嬤一邊罵她一邊逼迫她打算盤。
這個就更絕了,一邊嘲笑她,還一邊喝她的茶!
含釧想了想,索性把那算盤搖亂!
自那夜後兩人第一次相見那點兒尷尬,瞬時消弭殆盡。
有的,只是賀掌柜的氣急敗壞和惱羞成怒。
徐慨極少開懷大笑,從生下來到現在,記憶中似乎沒有,如今這樣笑開,心頭被那群封疆大吏鬧出來的氣徹底沒了,漸止了笑,看含釧臉漲得通紅,手往下摁了摁,「無事無事,只是在想,一個開飯館的老闆卻連算盤也不會打,著實有些吃驚。」
徐慨揚了揚頭,強迫自己把笑意一併摁下去,四下看了看,「往前不都是那位鍾嬤嬤算帳嗎?如今怎麼非逼你打算盤了?」
說到這兒,含釧一聳,嘆了一聲。
這事兒,別提了。
「鍾嬤嬤在東郊有塊林地。」含釧一邊說,一邊收帳目冊子,「如今在收夏天的租子,佃戶與田莊的管事起了爭執,管事張揚跋扈地打傷了兩個佃戶,今兒晌午鬧到了東家這兒來,鍾嬤嬤便想明日啟程去東郊看看。我就想著,鍾嬤嬤到底年歲大了,一來一回時辰也不短,索性讓她好好歇三兩日,在莊子上轉一轉,順帶去莊子旁邊耍一圈。」
含釧聲音絮絮叨叨的,聲音也輕也柔緩,「...正好那莊子旁有處不錯的湖泊,泛舟也好、釣魚也行,鍾嬤嬤累了大半輩子,讓她好好歇兩天吧。」
徐慨點點頭,「所以,這帳本子就又交到了你手裡?」
含釧有點絕望,絕望中又帶了點僥倖,僥倖里還暗藏了幾分不安,點了點頭,「就這兩天,帳本子也出不了啥大事兒吧?最多不過算錯點銀子,大不了從我的私房裡賠公中嘛。」
徐慨彎唇又笑起來。
他緊趕路慢趕路,一路從天津衛快馬加鞭回京,便是為了不失諾。
如今和含釧坐在一處,什麼也不做,已覺鬱氣盡消。
雖都是些家長里短,卻讓人很舒服。
徐慨伸長了腳往後靠了靠。
若是含釧不趕他,他能在這兒待一夜。
含釧突然想起什麼來,「你用過飯了嗎?灶屋還留了兩隻大閘蟹,我拿雞蛋清養在水缸里的,比你送過來時更肥,要不熬個蟹粉粥?」
徐慨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在含釧身後,進了灶屋。
含釧先拿花雕酒蒸蟹,再掰開蟹殼,用小銀勺子將厚厚的蟹黃掏了出來,又手腳麻利地將蟹腳、蟹鉗的肉勾了出來,再拿了只紫砂鍋嗆油放薑片爆香後,放入蟹黃粉和蟹殼。
沒一會兒,便傳出一陣濃厚的蟹粉鮮香。
徐慨深深吸了口氣,笑道,「還是在京里好,可以吃你做的飯。在天津衛,吃涼食、喝冰水,連面都是坨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蟹肉湯包
含釧正將炒香的蟹殼撈出,轉身倒沸水進紫砂鍋,聽徐慨這樣說,不禁「啊?」了一聲。
徐慨再不受寵,也是個天潢貴胄吧?
出門當差,怎麼能冷飯殘羹呀?
身邊的人怎麼照料的?
含釧蹙了蹙眉。
徐慨見含釧臉色一下子垮下來了,心情頓時大好,抿唇克制住笑意,「也不是甚大事。來京訴職的官員每每挑晌午用餐或傍晚用膳的時候上岸,我接到消息,自然要在碼頭等候——都是三品以上的一方大吏,我雖是皇子,在此等官員眼裡,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兒。」
含釧勉強點點頭。
行吧。
人家資歷深,活該人家拽。
官場上的事兒,含釧是一點不知道,不知道的便別亂發言,含釧住了口。